由于是国丧期间,朝廷上下又在紧张的备战辽东,左战下旨除了准备祭祀的殿里,宫内一切从简,偌大的紫禁城空空荡荡,北方呼啸格外冷清。
勤政殿内,左战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前朝廷的主要政务是平定辽东、赈济灾情,案几上的奏折堆积如山。这几年各地天灾人祸不断,西北有旱、蝗,中原有洪涝,东南有海盗,地方官吏纷纷要求减少灾区赋税,调拨粮饷,赈济灾民。东林党则一如既往的反对重开矿税、增加商业税费,建议将辽东军费分摊到各地百姓头上。
左战明白现在重商主义还在萌芽阶段,农业和手工业才是大明王朝的立国之本,而农业的根本则是农民和耕地。明朝历经二百多年,土地兼并已经非常严重,各地藩王和豪强不仅大量侵吞农民的田产,还隐瞒数目来逃避赋税。地方官吏为了完成岁入的指标,不断增加农民的负担。
在正常的光景下百姓还能艰难的维持生计,碰到天灾人祸就要变卖土地。如此循环中,朝廷的赋税不但越收越少,各地的流民还越来越多,最终使得农业荒废,朝廷赤字逐年增加。
想清楚这些,左战果断的批准了各地要求赈灾的折子,然后将东林党的建议扔到垃圾筐内。对于那些措辞强硬、言语激烈的大臣,由魏进忠出面罗列罪证,抄没家产。叶向高等人本想联名抗议,可是如今大战在即谁也不敢动摇军心,况且那些被抄家的东林党人的确是罪大恶极,只能暗中联络,互相袒护。
左战之所以敢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剔除弊政,绝不是急功近利之举。经过近四个月的的磨合,他先后重组内阁和司礼监,又设置军机处,军政大权都集于一身。为了筹集资金,他暗中变卖内藏库的珍宝古玩,很多政务能够绕开户部的刁难,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弄清楚了明朝的派系,将他们分为君、臣、勋、贵,以及宦官和商人集团。
君权就是皇帝的权力,明朝的顶峰是在朱元璋和朱棣期间。朱元璋不但有空印、胡淮慵、蓝玉等大案,还废除近两千年的丞相制度。他底下的官吏上朝如上坟一样沉重,早上出门前都得跟家人做一番生离死别,虽然这多是满清的污蔑,但也反映了当时君权的强大。朱棣靖难登基,迁都北京彻底弱化了江浙、淮西势力,增设东厂监视群臣,君权达到顶峰。
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土木堡之变后勋贵没落,臣权开始成为重要的政治力量。嘉靖时代的大礼仪之争,标志着君权开始受到臣权的挑战。夏言、徐阶、高拱、张居正,都是臣权的顶峰人物,一度压过了皇帝的风头。比如万历私生活糜烂,挥霍无度,张江陵等人就给他设定了每月的消费标准,超出部分概不支付。此例已经成为制度,如今左战的花销也在执行这个标准,君权的衰落可见一斑。
臣权是指士大夫阶层的权力。由于朱元璋是放牛娃出身,对地主阶级和官僚阶级极端仇视,所以早期的臣权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专干脏活累活。随着皇帝们越来越懒,司礼监走进权力中枢,与内阁互相制衡,大家相安无事,和平发育了近百年。到了张居正时代,臣权达到顶峰。有马屁精称赞他为明朝的丞相,人家却骄傲的说:“吾非相,乃摄也”,意思是说丞相算了屁,我是摄政。
当然,张居正乃一代名相,一条鞭法名垂千古。本人也是他的推崇者,潜心研究时发现他的一个重要的疏漏。由于他的势力过大,很多人都站出来反对,他对于这些反对人一视同仁:全部卷铺盖滚蛋,这其中也有他的心学同门。他死后,四分五裂的臣权开始结党,比较著名的有东林党、楚党、浙党、齐党,还有“九千岁”麾下的阉党。这些党派在明朝末年争斗不休,一直到南明灭亡。
勋权指的是武将集团,开国之初极盛一时,比如朱元璋封的几个公爵都是武将(韩国公李善长虽不是统兵的将领,但属于作战参谋和后勤部长)。朱棣靖难后大肆封赏,也只有武将能够获得公爵。土木堡以后,武将全军覆没,集体退居二线。各个将领不但受文臣的节制,还要接受太监的监督,完全失去了军队的指挥权,这也是萨尔浒失利的重要原因。
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真理都在大炮的射程内。左战要想中兴明朝,就必须提升武将的地位,恢复他们的指挥权,所以他才将孙承宗、熊廷弼这样的军事将领安排到关键位置上,又发布求贤诏破格提拔年轻将领,勋权开始得到有针对性的扶持。当然,随着军机处的设立,武将的任命和军队的调动都由左战直接负责,间接的加强了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