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清这个家是教师宿舍,不是他自己买的房子,格局很小,两个房间,客厅面积很小,所有人围着一张小饭桌吃饭。
王月桂的吃相并不好,吧唧嘴,身上一股汗臭味,头发凌乱,脸色蜡黄,陈兰花捧着碗筷,小心翼翼的扒碗里的米饭,她注意到李雅琴已经暗自鄙夷了好几眼王月桂。陈兰花觉得很丢脸,一顿饭是吃得她如鲠在喉,桌上还要听陈清的教训。
陈清一边吃一边说:“你们怎么就不能让叔叔省心呢,你大姐也是,你大哥也是,你也是,真不知道大嫂你是怎么教他们的,一个比一个难管,今天打架明天还不知道闹出什么来,我和陈吉哪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事。”
王月桂木讷的应声,根本不敢反驳陈清的话,这种不能言语不能替自己喊冤的畸形关系让陈兰花觉得压抑,她很想从这个牢笼里跳出去,去迎接她新的人生。
“阿兰,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为自己父母考虑,你爸你妈一辈子在村里种地,没上过学也没什么文化,这么辛苦挣点钱给你们读书,就是为了你们将来能有出息,不用再穿他们的旧鞋,不用再走他们的老路,可现在看看,你们在学校干的什么事,成绩成绩不好,还四处惹是生非,我和你大叔的脸面都被你们兄妹几个丢尽了。”陈清一边吃饭一边数落陈兰花。
陈清的儿子,也就是陈兰花的小堂弟才上小学一年级,被宠溺得无法无天,饭桌上也不肯乖乖吃饭,手拿着一双筷子去戳陈兰花。
陈兰花被戳得很痛,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出声,就只能默默往旁边挪了挪,避开这个熊孩子的捉弄。
面对陈清的“谆谆教诲”,她也只能这样默默承受,因为在大人眼里,这件事是她做错了,陈兰花也知道错了,因为害得家里赔钱,害得父母又在陈吉陈清面前矮了一头。她家就一直是这样的不平等关系,错也好,对也好,反正责任都在她家。
陈兰花隐约听村里的人提过,当初陈生原本是可以念书的,是陈老头不让,把他撵回来跟着到生产队挣工分养活一家大小,陈生在家种地到十五六岁,然后跟着村里的施工队到广东那边做水泥工程。陈生年轻的时候是个会下死力气干活的人,挣的钱也不少,但都贴补给了陈吉陈清,这还不算,后面和王月桂结婚后,还忽悠王月桂把自己打工攒下来的那点存款给拿出来。
换来如今这种结果,也不知道责任在谁。
如果陈吉陈清念着过去这份恩情,也就罢了,偏生陈清有了自己事业,当上了学校主任后,架子大起来,动不动就要对陈兰花她们兄妹几个管教,有时候有数落陈生和王月桂。
陈兰花心眼麻木的听着陈清的“教导”,闷不做声,王月桂也只是讷讷应一下,不敢多言,一顿饭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吃完,陈兰花一秒也不想多待了。
偏就王月桂还嫌不够丢人,跟陈清说:“……她爸和我都是这意思,把钱放在你这里,阿兰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再来问你,比回家找我要方便一点,这不是快到初三了?以后她周末就不能常回家,没钱的话你看能不能先垫上,等后面我再一并算给你。”
陈兰花坐在旁边听着,王月桂的大概意思是以后她在学校的零花钱放在陈清这里,没有了就去问陈清要。
她本能的不愿意,想开口反驳,但她不敢,不敢当面这么说,一股无力感从陈兰花心底里冒出来,遍布她全身。
为什么要这样……
她真的不想自己最后那点自尊心还要被这样践踏,她的父母到底有没有一瞬间考虑过她自己的感受。
陈清倒没说什么,但是李雅琴似乎有点不愿意,不过关于陈家自己的事情她极少管,更不想陈清管,说是把钱放在陈清这里,哎呦!哪有什么钱,后面还不是陈清自己垫上。这样想着,李雅琪瞬间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气呼呼的抱着闹腾的儿子回了卧室,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王月桂也不管李雅琴什么态度,说完这些事情她也急忙忙往回赶,地里还有很多活等着她回去干,不能再在镇上耽误时间了。
“以后要多听你叔叔的话,别再惹事了,听见没!”上班车之前,王月桂再三警告陈兰花,为这次闹出来的事情赔钱,王月桂心里也有气,要不是看现在孩子大了,她还能像以前那样拿藤条抽。
陈兰花神情恹恹的站在那里,不点头也不摇头,她心情很不好,压抑,沉闷,不想再跟这个家任何人有联系,觉得太丢人了,特别是自己的父母。
送走了王月桂,陈兰花一个人慢慢往学校走,深秋的天很干燥,阳光照样也是刺眼,她觉得更加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