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帮主(六)
原来,那蟠龙阵法是那阿舍继布围阵法之后的另一新创阵法,以小儿所戏之弹弓投石有感而创。打斗之际,其中彪悍之人自比弹弓,立于原地,俩人以彪悍之人之身体依托,发力弹跳,前赴后继疾速扑向敌手之头或手,令敌人只顾头手之际,余下俩人再趁机攻击敌手之双足,最后待其中四人制住敌人之后,扮作弹弓之人再将上前襄助。如此一来,敌手三拳难敌四手,无暇顾及五人之攻击,必被五人缚住五体,动弹不得。由于此阵法颇似蟠龙缠于梁柱之上,因此那阿舍命其名为蟠龙阵法,浑有自恃蟠龙之意。
此刻,海秦五体被五色童子缚住,无从发力,心里惴惴,正愁无法挣脱之际,隐约之间,似见哼将已手持双锤朝自己走来。海秦窃窃叫苦,难道我海秦竟然命休于此乎?
突然之间,听得黄衣、玄衣童子惨叫一声,随即松开了缠绕海秦之双手,海秦惊喜之际,双手得以解脱,遂使出浑身力气,双手猛击红衣、褐衣童子的头部。红衣、褐衣童子之双肩方才已被海秦打断,此刻再经海秦猛击之下,没了还手之力,昏死过去,困缚海秦双足之四手随即松开。海秦双足得解,立下大慰,趁二人昏死之际,双足用力,将二人踢出好远。红衣、褐衣童子被海秦踢开之后,滚落于大厅一隅,口吐污血,骨节尽散,眼见活不成了。
海秦手脚一并得解,轻松许多,双手抠住青衣童子之脖颈,用力一挤,只听得嘎吱一声,青衣童子之脖颈已被海秦扭折,无法呼吸,脸色涨得通红,海秦再双手用力一甩,青衣童子如脱线之鸢,凭空而起几丈之后,跌落于大厅一侧之桌上,压得桌子塌陷散开,形同朽木,自己则如同一堆烂泥,血肉模糊,筋骨尽费。
海秦这才鲤鱼打挺,站立起来。心存余悸之余,见黄衣、玄衣童子双双毙于自己身侧,尚且不知此二人为谁如何所杀。
此时,海秦见铁三手持大刀立于自己身后,刀上犹有秽血滴于地上,再看铁三之容,只见他也是神色大戚,兀自后怕不已。
原来,铁三见海秦方才之情势急迫,几欲死于五色童子之蟠龙阵法,情急之下,不容多虑,趁五色童子全力缠绕海秦五体,无暇旁顾之际,提刀砍死了黄衣、玄衣童子,解了海秦之围。由于铁三初次如此杀人是迫于时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现今毕竟眼见黄衣、玄衣童子两个活人死于自己刀下,死状凄惨,饶他铮铮铁汉也是事后存悸,心有不忍。
海秦至此,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铁三用大刀砍死了黄衣、玄衣童子,自己才腾出手来结果了其余三色童子。否则,没了铁三之鼎力相助,自己必死于此处。
海秦忙向铁三点头言谢,铁三摆手回礼,似为不愿提及自己之劳。
铁三刺死两个童子、海秦击殁三个童子之行瞬间完成,由于此中一切变故太过迅速,如同梦幻一般,大厅之中尚未有人缓过神来,大家面面相觑,竟自无法置信,一时之间,大厅静若天籁。
哼将头先见五色童子已将海秦擒获,心里暗喜,本以为自己能将海秦一锤击伤,生擒下来献于帮主,不料自己尚未走到海秦身旁,却见五色童子已被海秦与铁三杀死,不由得暗自震惊,一下子失了方寸,裹足痴立原地,进退尽失。
此时,那阿舍见铁三帮海秦解了困局,方知铁三才是海秦在傲海帮中的内应之人,葛天被曲致死乃是铁三从中相襄,一时又惊又气,厉声喝道:“反了,全反了!山野、藤木何在?将海秦生擒于我!”
接着那阿舍余怒未消,指向两侧之人喊道:“左右,将铁三那奸贼给我剁成肉泥!”
哼将方才为厅上之形势所唬住,现听得那阿舍之令,顿时灵醒过来,举起铁锤,大吼一声,直奔海秦而来。
大厅上之些许喽啰,闻得那阿舍之音,方知铁三原是奸细,吃惊之余,也都纷纷盯着铁三,围拢上来。
铁三见此,知道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不禁紧了紧手中大刀,环视警惕。铁三几日以来联络之义士,见铁三有难,也站至铁三一侧,以为拱卫。
海秦心忖,今日之情状,务必清除围攻铁三之贼人,方能使铁三及众义士安然无虞。否则,一旦铁三等人被贼人除尽,则自己孤家寡人无可倚重,即使杀死那阿舍,茫茫沧海、孤岛之上,自己断不可自生。
想到此处,海秦突然飞至两侧桌旁,掠起两双食筷,用力掰成两截,飞手一扬,只听得“哎哟”之声此起彼伏,原来是围攻铁三之八名贼人已中海秦之筷,倒地哀号不已,显已无法动弹。
铁三见海秦危难之际,竟思及自己处境,不由感激,又见八名贼人倒地,欣慰之余,不觉大振,持刀喊道:“弟兄们,那贼为害你们久也,今日便是我们除贼之良机,大家不如一鼓作气,襄助海少侠除掉恶贼,换取自由之身,方不负了男儿热血!”
其余联络之义士本自担忧敌众我寡,今见海秦眨眼间除掉八名贼人,瞬间强弱之势易位,众人又见海秦武功莫测,即刻少了后顾之忧,胜心大增,纷纷亮出兵刃,与铁三一同抗击其余贼人。
铁三见众义士援手,甚为欣喜,忙叫一名义士闩上大厅之门,切断大厅与厅外之运兵通道,以防贼人入厅增援。
此刻,大厅之内,贼人之众,除去贼首那阿舍、龟田雄一外,就只剩哼哈二将与数名喽啰了。
海秦飞筷除掉八名贼人之际,哼将已大锤飞至。海秦头一歪,避身闪过,伸手欲点哼将之手腕,不料尚未触及哼将之手腕,忽觉脑后生风,不及细想之下,赶紧低头避过,再及看时,那双锤从自己头顶掠过,已回至哼将手中。
原来,哼将之双锤系有铁索,打出之后,可由哼将飞扯回来。寻常之人,能躲过哼将之双锤首次攻击,可是要再躲过回旋之锤,绝非易事。
哼将见海秦轻易躲过回旋锤,心中也是暗暗惊叹海秦之武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海秦见哼将刚猛,心想今日之事定要从快解决,否则拖延下去,必对自己不利。
念此,海秦施展腾挪之法,抄起两把细刀,以为飞针,发了出去,欲凌空取哼将之双目。那哼将虽长相粗鄙,但为人极为机警,见海秦腾空而起,扬刀而出,知他必欲取己双目,于是双锤猛地并合,形成一道屏障,护住自己面目,只听得“托托托”几声,飞刀碰及双锤,折于地下,海秦之凌厉攻势被其轻易化解了。
海秦骇惊之下,不由疑惑,心道飞刀虽无飞针尖利,但毕竟也是自己全力发出,纵使不能致敌手死伤,却也必致双锤有损,奈何飞刀折断而双锤无恙?
那哼将之双锤,看似平常无奇,实则大有讲究。锤身用大漠之赤铜加入北地之玄铁炼就而成,坚硬又不失柔韧,锤柄装有丈余铁索,可使百斤双锤回旋自如。尤为奇特的是,双锤之锤身悉用东海海底所产之百年龙草裹缠数层,那龙草虽状似绳索,但由于其能历经百年浪雕石琢,因而坚韧无比,能御利器而不自损。龙草缠裹双锤之后,再浸入大镬,大镬之中置以南海所产之肥硕蚝肉,文火慢熬九九八十一日,蚝油悉数渗入龙草之中,龙草愈加坚韧油滑。由此,不要说飞刀,就是飞针也无法致双锤受损。
海秦此刻哪知双锤此中奥妙,只道双锤硬厚,需小心应付。
海秦一击不中,心想,定要拿下哼将双锤,方为取胜之道,于是疾步上前,欲取哼将双锤。哼将见海秦徒手而来,惊其夺了双锤,猛喊一声,大力将双锤打出,直击海秦双足,其意在于使海秦裹步不前。海秦见双锤奔足,立时飞起,躲过一劫,尚未喘息,只见双锤回收之后再发而至,直奔自己头顶而来。海秦轻声落地,欲抄地上之兵刃回击,忽见锤上飞下一人,手持匕首,直刺自己。海秦惊慌之下,后退躲闪,不意脸上一阵剧痛,用手一摸,全是鲜血,原是被贼人割了一刀,幸好刀痕尚浅,入肉不深。
那贼人一招偷袭得手,倏地跳至锤上,随锤力道回收,腾于哼将肩膀,兀自狡笑不止。
海秦闻了闻手上的鲜血,并无腥臭之气,知刀上无毒,方才安心。他捂住右脸,定睛再望,恍然大悟:原来割伤自己之人乃是哈将!怪不得半日不见哈将踪影,原是那哈将极为狡猾,他平日与哼将并列而立,遇有围攻之事,再俯于哼将背后,趁敌不备之时,跳于哼将一锤之上,随锤而发,攻击敌人,得手之后,随锤而返,毫发无伤。方才,哈将就是趁海秦与哼将打斗之际,暗藏锤上,攻击海秦之后安然退回,由于哈将身材矮小,匿于百斤之锤不易为人察觉,加之海秦心存铁三等人之安危,无法全心应战,故此适才中了他的道儿。
其时,大厅之上,铁三等义士已占上风,贼人喽啰非死即降。海秦见此,心无旁骛,决意专心对付哼哈二将。
海秦怒吼一声,似为解出胸中闷气,发声之时,接连抄起地上遗散之刀,接二连三地全力发向哼哈二将。待最后一把兵刃出刀之际,飞身纵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徒手直朝哼将首级而去。
哼哈二将见海秦飞刀攻势凌轹,不敢大意,俩人各使锤刀,双双抵挡,几下便将海秦之飞刀打落在地。
海秦趁哼哈二将抵挡飞刀之时,已飞至哼将头顶,双手直取哼将双目。哼哈二将刚将飞刀挡落,不意海秦已纵至身前,二人大骇,匆忙后退,后退之际哼将摆动双锤,意欲封住海秦之双手,哈将见情势危急,从哼将肩上跳下,匿于哼将身后。
其实,海秦欲取哼将双目乃是诈术,其真实意图在于哈将。为何如此行事?原是海秦见哼将虽为彪悍,但用锤之际难免会暴露自己之破绽,自己与他周旋数招,必会取胜,不足为自己远虑。而哈将神鬼出没,跳跃匿藏,随时会以游击之术叨扰自己,令自己防不胜防。眼下首策,乃是拿下哈将,方能祛除后顾之虑,全身应付哼将。
海秦心中有了方寸,待哼将双锤举起之时,飞身跃起,双足朝天,双手按于锤上,准备借哼将之力腾空,再行纵跃,攻击哼将身后之哈将。
未料海秦双手一及双锤,不禁窃窃叫苦,原来哼将之双锤用蚝油浸泡的龙草缠绕,甚是滑腻无比,海秦触及其上,双手一滑,竟然无从借力,身子一歪,直欲掉了下来。
哼哈二将见海秦从空而落,其状不雅,知其一时失手,当下大喜,哈将复跳于哼将肩上,欲随双锤合击海秦。
海秦下落之际,手一托身,使出回马针法,准备制住哼哈二将。手一摸身,海秦才想起自己已无针可用,但他此时已别无选择,只得空手做飞针之状,意图使哼哈二将惊恐飞针之利而不敢轻易举动。
果不其然,哼哈二将见海秦做扬针之举,以为海秦飞针来袭,知其飞针了得,立时守好命门,不敢肆意上前攻击。
趁哼哈二将犹豫之片刻,海秦以手撑地,腾空后翻,双足徐徐落于地上,解了跌倒之困。
哼哈二将见并无飞针来刺,而海秦已安然落地,方知海秦头先扬针之举乃是诈术,不由得又气又恨!气的是二人方才错失除掉海秦之良机,恨的是海秦一时失手竟自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