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被升上仙君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春分之日。
一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
她背了箩筐向山而行,要去采那最为鲜嫩的竹笋。
此山高路又远,道路陡峭坡滑,碎石疏散铺盖硌人脚。
便提了裙摆,穿着绣鞋的脚灵巧的避开石子。复又为自己矫健的身手喜悦,绽出笑来,雀跃着向高处行去。
一路行来,鹂鸟和悦,百花初绽,争芳斗艳。
再往上行,赫见一片桃林密列,两旁桃树枝丫向外弯弧伸展,交织穹顶,花苞纷绽,黛粉桃瓣被风拂落。
因被美景吸引,就卸了背脊箩筐。摊掌嬉笑着去接那桃花,又任风卷去。
玩的正兴,不觉澄日渲染天际,初月渐上。
等停歇下来时,周围已静谧无声。深林无人烟,似与天地同寂。
生出些幽夜诡谲来。
许是技高人胆大,沈稚淡然自若,背了箩筐,蹦蹦跳跳向山下行去。行至中途,又觉得不妥。
害怕自己空手而归,惹恼了那个人。便向路旁的花丛里拈了块湿泥,闭着眼涂抹在了脸上。
等她回到一所泥砖建造的简陋房舍时,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准确来说,是位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正娴熟的在石块堆积成的灶台里,焖着肉。
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吓一跳,关怀道:“你怎么了。”
她假装委屈的抹了抹眼泪,“走到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笋子也不小心掉进山谷了。”
少年连忙安慰道:“没事,你人没事就好了。”
“可是没有笋子吃了!”
少年拿了湿帕给她擦去脸上污秽,轻柔道:“我们还有肉呢。”
她假意很沮丧的模样,撇了撇嘴,闷闷道了句,“好吧。”
少年又是一阵怜爱,将今日打猎到的肉食,大半放入她的碗中。
她抱着兔腿,将自己刚被擦净的面皮啃的油光满面,
少年看她鼓起腮帮动个不停的咀嚼,伸出了手戳了戳。
登时被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含糊不清怒喝一声:“文京墨!”
文京墨立马端正坐好,规规矩矩吃完饭。而后打着饱嗝往简易木板所搭的床榻上一摊,酣睡过去。
而沈稚,自是勤快的承担了清理工作。
等她一切忙完后,看到少年熟睡的侧脸,自然的蹑手蹑脚的脱掉鞋袜,跨过少年,睡到了里侧床榻。
一夜好梦。
第二日,春雷阵阵,她被文京墨揪着耳朵起来。
文京墨冷硬着脸,将昨日箩筐往其怀里一塞,“沈稚!箩筐里压根没有泥土痕迹,一看就知道你没有挖竹笋。说,昨天到底干嘛了。”
她眨巴着眼,懵懂无知的望着他,委屈道:“你揪的我耳朵疼。”
文京墨登时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只好道:“你今天必须挖来。不然,就没有饭吃!”
语毕,还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看到她假意做出的瑟缩动作后,迈着骄傲的步伐走了。
沈稚看他走远,略略略的做了个鬼脸。锁好门窗,又往山上行去。
她和文京墨都是丧失记忆的可怜人,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彼此。
两人记得各自名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之前的事了。
再后来,就这么搭伙着过日子,倒也美满知足。
只是家徒四壁,穷的连盗贼也不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