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去,便去吧。”
“华山在前,周天在后。”
南轻尘九岁习剑,二十一岁才与含光剑相通,自此剑道天门大开,境界一日千里。但即便是他,也只与一剑相通。剑冢中这个胡乱舞剑的大头怪人,毫无招式可言,不过他口中吐出的言辞意境,正是手中长剑之意。
他所拔出的第一柄剑,剑名江流,第二柄,剑名清溪,第三柄,剑名舍我……此后数十把剑,他直抒剑意,无一不准。
怪人舞了很久,忽然他停了下来,径直走到一柄乌光发亮的石中剑前,蹲下来抚摸。他的手指甫一触碰剑刃,便被割出一个长长的口子,汩汩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下来。怪人毫无所觉,悲伤道:“你好孤独。”
南轻尘忽然听不到怪人的呼号,旋即抽出含光剑,准备入冢营救,顷刻间,剑冢里有一道凶焰腾起。
而这一刻,大头怪人的血,正顺着那柄剑的剑刃流淌。
南轻尘脸色大变,刚要飞身入剑冢,却被一个清癯老者拦下。
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招式,不知不觉间,已将他拦下。
南轻尘见老者现身,立时恭敬行礼道:“前辈。”
老者颔首,缓声道:“让他去吧。”
南轻尘犹豫道:“可是那把剑……”
老者打断他道:“没什么,不过是把寻常的断剑。”
南轻尘依然有话想说,但又不知如何说起,憋了半天,才道:“弟子不该妄自将他带入剑冢。”
老者笑道:“你察觉到了?”
南轻尘点头,不错,正是他察觉出这个怪人是天生剑胎,心生爱才之心,两度用含光剑测试怪人的心性,才把他带入剑冢。
老者又道:“这孩子,名叫靳步谷。他已经绕着剑冢跑了好几天。你猜的不错,他是天生剑胎。”
南轻尘仍有内疚,道:“传说……”
老者道:“靳步谷比你通透。”这话似是在褒奖那个大头怪人,南轻尘没回过神来,老者继续道:“你不领他来,他自己也找来。那时我不会拦他。”他叹道:“天人断玄虚,如果这都看不透,又如何断玄虚?”
南轻尘不再说话,和老者一同默默的看着靳步谷。
剑冢中的靳步谷,痴了一般,对着那柄乌黑发亮的剑喃喃道:“别人只看到你凶厉,却看不到你悲伤。”
他不知痛的抚摸着那柄剑,手掌血流如注,将剑身染得血红。靳步谷说着说着,不觉间泪流满面,道:“谁在意你寂寞如雪?”
他越哭越伤心,忍不住将它从石中拔出。那把剑,本应三尺长短,却从中间断开,剑身只剩两尺。靳步谷将这柄断剑视若珍宝,挥舞道:“我叫你寂雪好不好?”说着他一剑挥向苍穹,喝道:“纵横八万里,我与你同在。”
这一剑,冲天剑意越过华山之巅,直上云霄,可与天比高。一剑过后,靳步谷耗尽全身精气神,瘫倒在地,不省人事,而他手中的这柄剑,更加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