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比鬼女预计的更早些，被自己口水呛醒的韩昶努力甩了下沉重的脑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阴间晕倒，不，是睡着了，就和之前一样穿着古人的亵衣，甭解释，又是鬼女帮忙换的，阴间女子似乎不太在意两性隔阂。

环顾四周布设与他意识尚存前一样，只有那张案几被推到了榻尾。

“阿奈？”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韩昶直接翻身下床，轻声问询却无人应答。

“这丫头跑哪儿去了？”韩昶尴尬地笑着：“昨天还哭着喊着要做我侍女，一转眼就没了鬼影，真不敬业啊！”

鬼女是真有事跑开了，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损耗的真元已经由能量转换器一样的玉扣成了韩昶的东西，并且正改造着韩昶的身体。

“有人吗？”院外出现了韩昶自入阴间以来碰到的第三个鬼，从其粗犷豪迈的宏亮嗓声来判断，应该是条汉子。

“请稍等……”韩昶忙不迭往外跑去，也不管自己穿着亵衣与来人是谁，虽然事后想想有些心悸，当时却完全顾不上了。

“请问您哪位？”院门没上锁，但来人亦未擅闯，而是等韩昶迎至院门口，似乎有些礼数。

“您是……韩先生？”对方有些意外地扫了韩昶一眼，但凌厉目光在接碰到他袒露于衣襟之外的平安扣上后便立刻收回了。

“在下正是韩昶……这位大哥，我们认识吗？”韩昶也在打量对方，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比自己这标准的180还高了一头，颈部以上部分却是浓眉大眼、灰眸重瞳、两鬓长髯、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下还架着幅黑框眼镜，很不着调的搭配，就像硬套上了一身长衫儒生文士的武将。

“哈哈哈哈……不认识。”听韩昶这么反问，汉子竟憋不住笑出了声，发现失态旋即收声并一本正经道：“不过，我们应该都认识另外一个人……”

“孟婆？”两人异口同声道。

“在下钟山蒋徵蒋子文，应友人孟婆之邀来见贵客。”汉子退后一步，双臂往打开抡圆，手指并拢两掌相合一躬身，十足周礼。

“原来是蒋先生，失敬、久仰！”虽不知道蒋徵蒋子文是何方神圣，但韩昶此刻终于想起来孟婆曾经说过会请一位学识渊博者来为自己授课，便学着对方模样还礼。

“那我们还这样一直站在门口吗？”蒋徵笑道。

“不好意思……请！”韩昶侧过身做了请的动作。

“如此，老蒋便叨扰了！”用了个文人通常不会用的自称，蒋徵又笑着抱了一拳，轻而易举便进入了孟婆为院落所设的结界中。

虽然现在孟婆已分身轮转，但并非死去，所以其鬼王巅峰的结界应该还发挥着作用，蒋徵如此轻松便能入内，可想而知其修为境界，可惜韩昶却一概不知。

将这位孟婆口中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自称蒋徵的男子让入砖瓦房的客厅内，韩昶笨手笨脚找起了茶壶、茶叶。

“咦，孟婆不是留了位名叫阿奈的侍女给你嘛？”蒋徵略有些诧异地问道，孟婆书信中还特意让他照拂那个侍女一二。

“我也不清楚，刚才还在的……”韩昶挠着头。

“先生！”说曹操、曹操到，察觉到屋内有旁人的鬼女一脚踹开了门，却意外发现了一位故人：“秦……请的原来是蒋先生！”

“阿奈，好久不见！”汉子眨巴着眼睛点头微笑道，而鬼女的回应也算最终确认了他的身份。

“蒋先生，您好……”说罢，鬼女一把夺去了韩昶刚拿起的茶壶：“先生，您陪蒋先生聊吧，端茶送水的事交给奈奈就行了！”

“咕噜噜……”却是韩昶肚子在叫。

“还没用早餐？边吃边聊，老蒋无所谓，韩先生也别在意，黄泉镇的荤素包子可是当地特色，趁热吃吧！”老蒋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落落大方取过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边还对鬼女说道：“阿奈，麻烦取两壶忘川过来。”

“是，蒋先生！”从餐盒中取出点心放到二人面前后，阿奈便转身去另外一间瓦房中找了蒋徵要的东西送过来。

“忘川？”韩昶不解。

“韩先生有所不知，此酒名为忘川……乃前生孟婆在这奈何桥头取忘川河水所酿，醇厚甘甜、别有风味！”不待韩昶招呼，蒋徵已先自斟满灌了一杯：“芬芳香醇！”

“蒋兄豪气！”看面前这汉子落落大方、不拘小节，韩昶由衷赞叹！

“不好意思，老蒋许久不饮忘川，光顾着自己快活，倒喧宾夺主了，抱歉抱歉！”

“哪里，韩某才是雀占鸠巢，若非孟婆相救，早已成了这忘川河畔孤魂野鬼。”

“这说明你我有缘呗，前日里收到孟婆信函时老蒋还正奇怪，今日得见，韩先生果非寻常人也！”说罢，蒋徵也像当初孟婆一样，意味深长地瞥了鬼女一眼，阿奈却当没听见回过头去。

“蒋兄知道孟婆的三十三生劫？”

“嗯，那是自然，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阴间知道此事的人本来就不少……”说道这里，蒋徵顿一了顿，望向窗外奈何桥的方向轻叹一口气：“三万年过得真快啊……”

“婆婆曾说会请一位阴间饱学之士来为韩某授课。”

“没错，至少这一亩三分地上，蒋某还算博学！”蒋徵老王卖瓜：“先生际遇特殊，非蒋某不能教也……”

“如此便有劳蒋兄了。”韩昶拱手作揖，顺便拿出了皮面手札准备记录。

“不客气！”

既受故人所托，蒋徵便不再卖弄，他很负责任地告诉韩昶，阴间形成于阳历的260万年前，换算成冥历应是7680万年前，而冥府有史亦不过三十万年，相当于地表人类的旧石器时代。有文字记载的三十万年阴间简史与当前时局还是可信的，但再往前推基本上都是真实性有待考证的神话传说，比如阿奈曾经讲过的洪荒往事。

“现代科学证明，地球是大约45亿7千万年前形成的……咦，韩先生，你慢点吃啊，怎么噎了，我哪里说错了？”看着韩昶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蒋徵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