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身法相劈开云海,探出双手,直接护在那座火湖两侧,有如筑起了一圈金色幕墙。
景诚朗声说道:“小姑娘,尽管取宝。”
神火不再犹豫,驾着火蛟,踏上那座依旧全然无事的“孤岛”。她周身烈焰不散,每走一步都会踩出一片不灭之火,连绵不绝。
神火探一只赤红如烙铁的手掌,直接握住那把已然变为匕首的斩神。火光如游龙,历时爬上那柄刀刃,而后短刃骤然变成一把长剑,剑身赤红,同样附着不灭之火。
神火缓缓抬起手臂,却没举动。
她怔了一下,眼色同样恍惚起来。同样看不出她遭遇到了什么。只可见她双手死死握住那把火剑,慌张四顾,无声的喊叫着什么。周身火光暴涨,一波高过一波。
静默在湖中的那条火蛟骤然跃出“水”面,以庞大身躯搅动着火湖,如同一锅滚开的热粥。饶是那具金色法相极力压制翻滚的浪头,还是有朵朵“浪花”溢出,将那片火又湖扩大了数圈。
原本地上的积雪已然被烤的干净,水汽蒸腾。离得近的树木也开始相继烧了起来。冬日本就天干物燥,又逢西风,火势越来愈急,一场山火在所难免。
这座被岁染百姓视作“禁忌”的山头本来不大,不过与数座丛山相连,成了一条绵阳百里的山岭的“蛇尾”。火势一旦茫然开来,就是场不可小觑的天灾。
或“人祸”?
一直在云顶上渡步的中年汉子喟叹一声。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场大势之争对于判官来说,不过就是娃娃打架,没什么好看的。他只需等个结果。可他就怕这群人失了分寸,伤及无辜。造下恶业不说,还要连累他落下个“失职”之罪。
神封判官,可判天地万物,唯独判不了因果。而且,他还特别害怕惹上因果。之前韩风晓之事就以让他欠下了份“一个铜币”的业债,不知如何偿还。
他是个生意人,最讨厌欠债了!
之前夜姬夺影化兵,他就捏了一把汗。幸好小魔女心性转变不少,没有祸害岁染的老百姓。可他这把汗还没干呢。神火便又起了幺蛾子。
要是让这场火这样烧下去,势必要绵延百里,直至整座山岭都化为焦土。这份因果着实不轻。
可他要是出手阻止,就会蹚进神火那庄“家务事”里。还是一桩不小的因果。
中年汉子刚刚鼓动景诚,就是想躲开这桩两难的祸事。
可是景诚这只老狐狸,嘴上答应好好的,却只做样子不出力。到底还是要把他拉下水。
中年汉子权衡利弊。欠着神火一份因果债,还是比欠着老天爷强一些。
中年汉子喟叹一声,“走”下云海,运转本命神通,厉声说道:“万物皆有灵,不该受此无妄之灾。神火,到此为止了!”
他手指一点,缓缓横抹而过。
山林间的火势随着他的手指渐渐减弱,最后就连神火造出的那片火湖也熄灭了,只剩下一层寸余厚的灰烬。
那条火蛟也变回了大蟒,疲惫的拖拽着三件天宝,回到主人脚边。
神火此刻也觉力竭,笼罩周身的烈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如同一件紧贴身体的小衣,勉强遮蔽住赤裸的肌肤。
神火神情颓丧,满是不甘。
大蟒卷起那件本为青白色的袍子,神火提住袍领,轻轻一抖再次穿在身上,火蟒也系回了她的腰间。
袍面上那九只已经落定不动的天丛寒鸦齐齐飞动,再次没了踪影。那件袍子也变成了暗红色,远不如以往那般鲜亮。
尽管判官已万钧手段直接压灭了她的火焰,她也没有像往昔那般找他理论。仅仅是微微扬起头,眼神复杂的望向那个中年汉子,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凄凉。
中年汉子神情怜悯,沉声道:“认命吧……”
他说完便负手而回,再次盘膝坐到了云顶之上,闭目养神。
神火目光凝滞,好似丢了三魂七魄的活尸。这种似曾相识的无助她有过,只是太久了,她以全然不记得了。
良久,她正了下头顶的宝冠,淡漠的说道:“覆转乾坤,不用再惺惺作态了。你的那些勾当我早就知道。动手吧!”
红衣老者御风而下,虽然身上有伤,可还是比已经散尽火气的神火强上许多。
老者再无之前的卑微姿态,阴狠的说道:“跪下求我,我可以不杀你!”
神火洒然笑道:“我与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