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混沌过渡洪荒之时，杨眉老祖与罗睺命中注定的战斗。

矫若游龙的弑神枪裹满黑色的火焰，蓦地擦过青衣道人的脸颊，险些将那张俊容给划破。

罗睺扯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他一把收回，以剑指向杨眉老祖挑衅地问：“方才你竟是大意了，可需要歇息一会、重新再战？或是你已经打不动了？”

杨眉老祖稳住身姿，笔挺地站立于离罗睺数尺开外，银袍黑发长身而立，宛如修竹。他平静地迎上罗睺阴冷的目光，嗓音清寒无波：“胜负未分，你这样说来未免太早。”

罗睺挑眉笑道：“如此，这场战斗的赌注，便放上你我的性命。”

杨眉老祖沉默了一会，点头答道：“……是。”

“你比我想象中的诚实！”罗睺一阵讶然，随即仰天大笑，语气往上一提，“倒是有趣。”

自天地开辟，洪荒初开之时诞出无数生灵，因天道而生，因天道而亡。正者，顺从天意邪者，为天所忌，命运交织生出无数大小因果。大量生灵为生存而争斗厮杀，兼有那神魔为了修炼而争夺天地之间的灵气，使宇宙之中能量流失不得平衡，于无形之中形成劫数。罗睺修魔道，以杀戮作修为，枉杀生灵、扰乱天命。

杨眉老祖望定罗睺说：“扰乱天命。”

“扰乱，天命，又是那该死的天命！”罗睺无来由地一阵烦躁，丝丝墨色长发无风而动，赤眸中溢出狠戾的杀气，“我如今修为得成，一切皆是我的造化，又与天何关？”

听得罗睺口出狂言，杨眉老祖长眉一皱，一贯淡漠的神色竟微有动容：“罗睺，我劝你莫再犯下口舌之孽。”

“杨眉老祖，你只不过是仗着那时空之旅的帮助，才自诩是不扰乱罢了。”罗睺冷冷地道，“天命选中了你，让你修身悟道，而我则由魔证果，总归来说都是修炼，不过是法门不同。何为正？何为邪？”他直逼问到杨眉老祖的脸上去。

杨眉老祖略一沉默，抬眼迎向罗睺的目光：“心不在，则无分别。”

罗睺扬起一抹笑意：“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循规蹈矩的呆子，想不到却有点意思。”随即脸色一沉，指着面前的年轻道人高声宣布，“杨眉老祖，我罗睺正式向你挑战。从这一刻开始，你我之间再不为天命而战！”眼中染上狂妄之色，指天大笑，“这是一场真正的、强者之间的对决！”

“锵”的一声巨响，弑神与诛仙剑撞在一处，仙灵之气碰上魔性之气，爆出耀目的火花。二人的眼神在电光石火间交汇，彼此心领神会，早就胜过千言万语。

正是棋逢对手。

“杨眉老祖，”罗睺压低声音，“若你输了，便把那时空之旅交出来，如何？”

“原来你早就瞧上时空之旅。”杨眉老祖心里了然，一扯唇角：“若我赢了又怎样？”

罗睺眯起眼睛阴测测地一笑：“到时候再商量。”说罢一绞弑神，枪尖处猛地现出一蓬烈焰，朝罗睺狂刺而去。杨眉老祖手腕翻飞，迅速将诛仙剑舞成一团剑花，任凭罗睺的枪招越来越狠厉，竟沾不到杨眉老祖衣袍的半分。

这一场仗，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战斗初时本是剑与枪的较量，枪尖的烈焰映着剑身的寒芒，一黑一青的身影交融其中。直至战到浓处，二人的招式不断变换，心神却异常镇静。

死亡与胜利只在一线间，这种压迫又兴奋的感觉使罗睺血脉贲张。他的目光与杨眉老祖紧紧交缠，不知从中看出了几分既是仇敌、又是惺惺相惜的矛盾。而后，罗睺狰狞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微笑来，浑身的三万六千个毛孔俱在颤抖这一战，真是酣畅淋漓！

就算是强者，也会筋疲力尽。

罗睺以枪点地站在场中，口鼻里吐出沉重的喘息，抬手拭去唇边的一丝鲜血。同时，杨眉老祖也比罗睺好不了多少，额头上沁出细微的汗珠，嘴角亦染上点点猩红。

“一招分高下，如何？”

话音刚落，罗睺与杨眉老祖飞身而起，在瞬息间迅速交换了数百招。

“今日之战，到此为止。”

罗睺的目光定格在距离自己胸膛两寸的诛仙剑上，缓缓吐出话语，眉目之间竟现出愉悦的神色。杨眉老祖斜脸一瞥自己肩上的枪尖，没有做声。

这一仗，二人再次打成平手。

“那么，来日再战？”罗睺语气轻松平常，就像与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约定再见一般。

“好。”杨眉老祖微一颔首。

苍天震怒，突然隆隆降下一个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