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素青一拍桌站了起来,厉声呵道:“此乃天枢门的地方,先掌门之物也是天枢门之物!夫人莫再这般咄咄逼人,而今要事在前,你我皆是长辈,莫要闹得小辈难堪!”
“小辈?我这里没有小辈,只有我一人。”
许砚之起先并不曾明白这“只我一人”是几个意思,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头大震,浑身发冷,险些就要跪倒在雪地之中。
沐夫人收了季瑶为徒,她这里没有小辈,季瑶又去了何处?!
许砚之抖得不可自已,屋中二人的争执却还未停。
明素青尤为不愿在此关键时刻得罪山石道人的遗孀,他常吸几口气,放缓了语气柔声道:“夫人言重。我确实听闻先掌门的佩剑有镇妖之能,而今妖界三番五次来犯,你我守着如此一件死物实在没甚意思。你若不放心便大可将此剑交与你信得过的人,我而今这把年纪,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后山叨扰您。”
他此言恳切,沐芳冷冷听了,默然不言。
明素青尤为痛恨她事不关己的态度。他憋着一口气,往沐夫人跟前行了一礼,道:“先前临衍之事是我有错在先,然如今非常之时,你我再有何恩怨都恳请先放到一边。如今这是生死存亡之际,倘若先掌门在世,必也不愿见着天枢门百年宗门毁于一旦。”
沐芳虽依然冷着脸不言不语,到底被他说得松动了些。
明素青趁热打铁,忙又道:“我虽不似先掌门那般惊才绝艳却也绝非夺他人之物的小人。如我方才所说,倘若门中有谁您信得过,尽管将那把剑交给他。我们欲在山门前结七星之阵,倘若能得此神剑加持,我们必如虎添翼。”
他朝沐夫人低下头拜了拜,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恳请您姑且信我一次。”
代掌门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还不买账也太不近人情。
沐芳长叹一声,揉了揉额头,道:“如今非常之时,确实如你所说,我守着个死物也没甚用处。不如这样,您明日再差人过来,横竖不急一时,那剑被我放在了他处,我明日才能将雪霁拿出来。”
“好,好,好,我明日再厚着脸皮登门一趟,叨扰之处,还请莫要见怪。”
明素青长舒一口气,刚走到门边却听沐芳又道:“还有一事,我且多一句嘴,还望掌门莫要见怪。”
“您说。”
沐芳站起身,若有所思将明素青圆滚滚的身形打量了一番,道:“凌霄阁的人为何出现在我门中?”
明素青不料她有此一问,皱着眉头道:“自古仙家同气连枝,而今我们人手吃紧,人家愿意派两个弟子来帮忙,我们也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薛湛是个什么人,我猜您该心知肚明。”
沐芳话音刚落,明素青早已在心下将她骂了一遍。
此事他正万般憋屈,莫说薛湛是个什么人他心知肚明,就冲陆轻舟身死白帝城一事,他若还同薛湛攀上关系那更是等着仙门各家生戳脊梁骨。
然而形势比人强,朝中摆了打压之意,众人虽嘴上甜得很,实则鸟也不派来一个。明素青初任掌门根基不稳,这是穷途末路了方才接了薛湛递过来的一只手。
要不怎说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一个个君子圣德不沾血污,他一个头顶门派基业之人,倘若再清高得不沾一丝凡尘之气,那天枢门一群人都等着喝西北风不成?
明素青长袖一挥冷声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不劳夫人费心。”
沐芳冷冷一笑,也站了起来。
“我一个久居后山避世之人,既不图权势也不求富贵,我唯一所挂念的除了两个徒弟便只有天枢门的一个至清的名声。俗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倘若掌门在此关键之时收了薛湛的一番好意,依的性子,不出五年,我天枢门在他凌霄阁的渗透之下,还有立锥之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