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莫忙走。”临衍忙站起身,朝那人一拜,道:“昨夜我来时见了个小沙弥,后来我睡得昏昏沉沉,这小沙弥也找不见人,敢问先生可有见着?”
“没见着。”
那人极不耐烦,临衍死不罢休,又问:“敢问章家前些日里为其二姑娘办了一场丧,先生可晓得?”
“……不晓得。”那人回过头,目光幽冷,阴鸷如井,道:“为何问我这个?”
“在下寻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寻不见,实在着急,万望先生见谅。”他朝那人又一拜,道:“据闻婉仪小姐的丫鬟叫二丫,也一同不见了踪迹,先生可知为何?”
此一问,独腿老者停了下来,冷冷盯着他,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事。”
“如此,那便叨扰。”
临衍缩回墙角,走到佛堂门口的老人却又不走了,盯着他,半晌道:“既如此,那我也便问你几个问题。”
“先生请说。”
“丰城里有一个叫做林墨白的画师,专善画花鸟鱼虫,你可认识?”
临衍一惊,表面上一派沉静如水,道:“不认识。”
“丰城里近日来了一群人,自称捉妖之人,无门无派,身着绛紫色衣衫。使剑。你可认识?”
“不认识。”临衍答此话,微往后缩了一缩。他感到了一股冷,却不知佛堂门之门大开之缘故,或是他的目光太过幽寒,令人不适。佛堂中的高烛还没灭,泥罗汉端坐在高台之上,金刚怒目,令人间的魑魅魍魉无处容身。老人拖着一条独腿,杵着拐,一步一步朝他走,边走边道:“那么你又是何人?”
临衍一惊,一股杀气旋即而至。
狂风蓦然将木窗吹得阵阵作响,老者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临衍操起手边烛台就往他脸上砸去。此一砸落空,一方烛火照得独腿老人愈发面目狰狞,一如索命的厉鬼。厉鬼不怕烛火,亦不惧刀剑,临衍忙跳起身往香案后头钻,老者瘦骨嶙峋,一脸阴鸷,活脱脱一只疯狗。“老先生有话好说何必动手!”此一声喊声太大,惊了外边的狗。狗吠之声遥遥传了过来,独腿老人一愣,冷哼一声,操起拐杖就往临衍身上削。临衍头大如斗,又被外间的狗叫扰得烦躁不堪,索性心下一狠,将那粘得平平整整的木窗由里向外一把拍开!
“救命!”
老者本以为他是个人物,不料他竟怂成这般。佛堂外边的人亦被此犬吠之声惊扰,老者愤愤,犹豫片刻,他一把推开门,却见一个小沙弥拿了个扫帚往这头冲。小沙弥才有临衍的肩膀高,只见他拿了个扫把当棍使,一把长扫把竟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他一扫把朝老人的腿部削去,老人以拐杖迎了一击,再一击,却将那小沙弥直直撂翻在地。
临衍不料这小子竟这般不禁打,一时无语。
老者眼看着天光大亮,也不敢恋战,回过头死死瞪了临衍一眼,旋即以非常人所能及的速度一路奔逃,溜之大吉。
“你怎的不出手?我师父若知道你这般没用,定然会去找你师叔算账!”小沙弥被摔了这一屁股,正惨兮兮捂着屁股喊疼。我又怎知道你这般不中用,临衍心道,竟被一个身残老人一拐杖就给扫趴下?
二人互相埋怨,各自嫌弃,不相为谋。临衍还没将那小沙弥扶起身,小小的佛院又被人一脚踹了开。
原来不是那老者去而复返,而是一众官府之人,众人皆肃穆,拿着刀斧长棍,一个个如临大敌。众人簇拥着一个湖绿色衣衫的男子,此男子是章家大房老爷,他身后跟着陈管事。临衍心道不好,拔腿就跑,众人见了他,忙七手八脚直将他撂翻在地,五花大绑一捆,嘴一塞,往地上一按。
“大胆妖魔!”章大老爷大喝道:“你可知罪?”
什么罪?罪在何处?又与我何干?临衍摇了摇头,陈管事将塞着他的破抹布扯下来,他深喘了好几口气,道:“老爷我冤枉,你们说我偷东西也便算了,又说我是妖魔,这岂不是有些过分?”
“你还敢还嘴!”陈管事眼看又要扇巴掌,被章老爷一拦,恨恨放下手。
“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判断,你来我章家不过两月,章门接二连三遭此不幸。这样一想,原来我府上原来早有妖物藏身。”
“我不是……”
临衍又被众官兵塞上了嘴。陈管事黑这个脸,愤愤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府上除了你还有谁是新来的?!你先害我家二姑娘性命,眼看东窗事发,畏罪潜逃,我们现在就将你捉回去,且看那道士不会不斩下你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