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急退,三人中之最后一柄长剑也迅速补上。
凌御风脚下急停,顺手又抄起了一条长凳。
剑为天下精铁,凳是世间凡木。金木相撞,木断而剑滞。只此一滞,凌御风又欺身而来。
左脚飞起,直踹陈宁腰间命门穴。
陈宁倏然一惊。撤剑不及,只能一展身法,在凌御风鞭腿将至前堪堪避过。
可他一退,便失了进攻时的主动,手中长剑也无法在凌御风那紧逼而至的拳影里一展威能。
天下皆知凌御风身法超群剑法凌厉,却不知他真正最善的,是以命相博。
与杨沫斗,他以臂受刀伤为代价,一拳建功。与陈默四人斗,他以背接长剑为代价,破了他们的四方之阵。七年前,他甘舍一命,终在百人拦阻下摘了储天的项上人头。今天,从他决定出手的那刻起,这世间便注定会再少一人或几人。
所以他拳扛铁剑,直至双手血肉模糊;
所以他硬拒鞭腿,直至腹中翻涌,有腾腾腥血欲出其口;
所以他紧缠陈宁,使其长剑不能展,有力难施为。
所以相斗半刻,在陈宁终于找到机会一刺长剑时,陈默也突开其口。
“我知有人名叶落!”
“噗!”
陈宁长剑穿肩而过,凌御风拳头也在距他太阳穴只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拳风刚止,陈宁额上就渗出了汗水。脚下一软,那握剑之手也顿时松了开来。
“公子可知我三人何以不同时出手?”
陈默急步上前,伸手一扶,便让将倒之陈宁重又站起。
强压胸口跳动,陈炎也执剑而上,护在两人身前。
“噗!”
强压之心血上涌,顿自凌御风口中喷出。不顾嘴角血痕及肩上长剑,凌御风看向陈默。
“五天前,我们的确是想将公子留在柏子尖。”陈默解释,强迫自己去看那长发散乱的青年。“但那已是五天前事了。今日来此,除想再与公子一较高低,还想做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拍手,一个身穿青色素裙的妙龄女子在人群簇拥下走进望江馆。
“七年前,我家主人在开封境内偶遇此女。相见时,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口中只剩‘御风’二字。家主仁厚,见她生得乖巧秀丽,便收在身边时时照顾一二。说来也是她和公子尘缘未了,四天前,她忽开口说了些什么。我们才知其口中之‘御风’便是公子。为促此段良缘,家主才命人夜编童谣,并让人散遍杭州。”
凌御风并未在听。看着女子模样,他想笑,可笑声未出,眼泪就钻出了眼眶。
没错,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鼻子俏丽的挺着,生气时总会调皮地抽动一二。她的头发很好,所以她总不舍得将其编挽成髻。此刻,她那漆黑如瀑的长发就以她最喜欢的方式披散在背。她曾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时也会露出那两颗娇小的虎牙。可此时,她眼中的灵光没了,双唇紧闭。看着凌御风此时的模样,她面露疑惑,心却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看着那人笑脸上的泪,眼中的蒙蒙雾气终也结成了水。
他在流泪,笑着。
她在流泪,疑惑着。
“你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