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杜玉清睁开眼睛,四周静悄悄的,身体有说不出的轻松畅快,那种美妙的感觉给她的印象是在梦中腾云驾雾。她知道这可能就是天人达到融合时的通透,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贯通和领悟,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犹如神助般的机遇,不过没有关系,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感觉,知道自己能够达到这个状态!现在是万中有了一,将来就会万有二,她会锲而不舍地修炼,终有一天,她会充分积累,修成大道!
觉知!
修炼!
杜玉清再次起势,闻风起舞。
又不知过了什么时候,杜玉清也不知道自己练了多少遍。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冰凉凉的。在远处守护的采薇采苓赶紧拿出手巾给她搽汗,没有办法换里衣,就用两块干布贴身垫着,隔开湿衣服,以免着凉。
杜玉清问:“什么时候了?”
采苓笑着说:“小姐练得忘记了时辰,老爷太太们都已经上山了,老爷说不要打扰你练拳,他们在前面的寺里喝茶。”
杜玉清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到寺里和父亲他们会合。准备从山坳往上走时,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刚才来的路,一条是陡峭向上的小路,杜玉清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要走这条陡峭的小路。“走这条路吧,从这里走也许会快些。”她心里想着说。
小路在杂草丛生中崎岖而上,狭窄而陡峭。走在第一个的杜玉清低头攀爬,不经意地抬起头,发现一个老和尚正坐在前面的路当中。其实老和尚身处是两块突出的大岩石交接的平台,他一转身就可以让出过道来。而他却偏偏坐在路当中,因为路窄,要过去只有从老和尚身边跨过去。
老和尚盘腿而坐,身上是一袭灰色的旧袍子。他垂首低眉,眼睛微闭。阳光照在他身上,从杜玉清他们方向逆光仰望,他全身就像镀了一圈光晕,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听见他们的动静,老和尚微微张开眼睛,示意他们可以从他身上跨过去。
要杜玉清从老和尚身上,哪怕是从肩膀斜跨过去,那是绝对不可能做的大不敬的事情。可上又上不去,请老和尚帮忙挪下身体,腾出位置呢?万一人家是在修道的关键时候,不便移动呢?杜玉清犹豫了一下,双手合十向老和尚躬身告打扰之罪,准备原路返还。
这时老和尚却挣开了眼睛,微笑地说:“女檀越远来不易,请坐下喝杯茶吧。”说罢转身而坐,让杜玉清他们上来。
杜玉清这才看到老和尚面前是块平整光滑的大石头,它被用来充当茶桌。茶桌上摆着一个黑色的钵子,一个竹筒穿凿而成的舀水勺,一只拙朴的茶盏。黑色钵子里面盛满了水,里面泡着几片叶子,茶水在太阳照射下发出泠泠沉郁的幽光。他的右边有口泉眼,汩汩地冒着晶莹的水泡。
杜玉清让采薇回寺里给父亲他们报个信。自己施礼告罪,在老和尚对面的草垫上盘腿坐下。
老和尚从身边的竹篮里又拿出一只拙朴的茶盏来摆在她面前,然后用竹勺从钵子中舀出一勺水来,一一倒进茶盏中。竹勺历经岁月,原来的翠绿青皮已经变成了油亮的褐色。
茶盏口大足小,形如斗笠,黑褐色,造型敦厚,胎骨厚实,给人以拙朴之感,可能是茶盏已经使用很久的时间,外表早已拂去光气,古朴得如同瓦陶,李面还有一层土垢一样的东西。茶盏的外表没有完全被釉色覆盖,盏壁的底部挂着釉滴,底足处露出胎底,露出紫褐色的胎质,可以看到里面颗颗粗粝而坚硬的砂砾。
随着茶水注入,杜玉清惊奇地发现,茶盏变得温润莹亮,盏壁在阳光下亮起星星点点,闪现金色、银色碎晶似的光华,如星光在天鹅绒的夜空中莹莹璀璨。
杜玉清再低头合十谢过,捧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咦?茶水初时入口感觉微凉,入喉后又感觉有淳厚的温暖,圆润甘甜。再品尝一口,清香柔滑,温和厚重,对于刚才出过一身汗的杜玉清来说,这不啻是甘霖雨露,杜玉清毫不客气地把茶盏中的茶水全部饮下,又拿起竹勺给老和尚面前的满满茶盏象征性地续了一下水,然后给自己续满了杯。又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