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他便看出了不同来。
冯保伸出双手接过画卷展开,面色不由得有些动容。
“竟是唐伯虎的《秋深古寺图》?”
冯保擅于琴棋书画,写得一手好文章,自是文气非凡。这些年来,他经历过改朝换代的风风雨雨,自己也一步步成长为内廷首辅。
(内阁首辅是外廷首辅,司礼监掌印太监则是内廷首辅)
对这大内之中的胜残去杀见的太多,心境里自然多了一份高位者如履薄冰凄凉枯索的无奈。
所以对这唐伯虎的字画颇有感触。
今日见这徐爵能够体悟自己的心境,献上这副《秋深古寺图》,心里特别的欣慰,真的不枉这些年这么疼他。
徐爵多精明的一个人,见他干爹深情委婉怅然若失的轻抚着这副字画。便知他拍对了马屁。
徐爵把头埋的低低的,不敢打断冯保的思绪。
良久,冯保将那副字画收好放在桌上,这才淡淡的喊了一声:“求咱家什么事儿。”
徐爵干笑了两声道:“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了干爹您。”
“干爹可知这是何人所送?”
冯保眼皮耷拉着,一动不动。也是,就徐爵这夯货,又怎么会懂得字画。
徐爵又继续说道:“是林旭东林公公送的,他说希望您能把那个事儿先放放。”
冯保闭目沉思,不置可否。
那徐爵踌躇了一会儿,便又壮着胆子说:“干爹,儿子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个劳什子事儿,不过儿子倒是觉得,只要不是军国大事,放个几天其实也没啥干系。”
又是一阵的沉默,良久冯保才轻轻应了一声。
“哦。”
冯保盯了徐爵一眼:“你退下吧。”
徐爵赶紧打了个稽首,向外退去。
走到一半,冯保才又说道:“让他们俩也进来吧。”
吴和和胡本杨在外面等了半天,一直没得到冯保的召见,心中自然凉了半截。
这趟本来也是吴和跟着胡本杨一起来的,好歹胡本杨那边有事禀报,自己瞅准个机会把张诚的交代一并说了。
看样子今天是见不到干爹了。吴和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有些嫉妒徐爵。
也不知道那孙崽子使得什么招数,能让干爹这么宠他。
说话间,徐爵也走了出来,对着他二人喊道:
“老吴,老胡,老爷让你们进去。”徐爵认了冯保为干爹,但他本是冯府的大管家,所以对外徐爵还是称呼冯保为老爷。
吴和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拉着胡本杨便走了进去。
冯保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把吴和胡本杨晾在一边不闻不问的。
吴和和胡本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话又不敢说。
亏得吴和眼尖儿,一下子看到了冯保手边的一副字画,字画半卷着,露出《秋深古寺图》几个字。
吴和大惊,这画不是先帝赐给潞王殿下的?怎么会在这里。
再联想到张诚让他带的话,吴和突然就生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居然介入到了潞王和皇帝的博弈中?这不是嫌命长么。
银子虽好,可也得有命去花啊。吴和随即打定主意,不论干爹问什么,今晚绝口不提张诚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