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贤者之眼内杀人的修行者……”
难以置信。
如果这些话不是由冬师兄所说,他应该会将其看做一个一点也不有趣的无聊笑话,或者说妄想。
贤者之眼怎么可能无效,如果贤者之眼无效……
他还记得历史老师曾教授过的某节课,是关于旧历前城市和圣历后城市的差异。
“……修行者拥有远超一般人的破坏能力,与破坏能力相反,旧历城邦对修行者的监管手段极为原始。让一群能轻易破坏城市的修行者存在于城市,会导致什么?”
修行者和一般人不成对比的实力差异会造成什么结果?一个结蛹境可以十分轻松地杀死任何数目的一般人,需要的只有时间。
所以,哪怕只有一个心怀恶意的修行者进入城市,造成的破坏理论上并没有上限,如果对方拥有隐匿类的特殊能力,以一己之力拖垮整座城市的壮举并非无法完成。
修行者个体强大的实力限制了旧历城市的形态,以宗门为中心的城邦模型就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下。
为保证监管成本和效用的最大化,旧历城邦的城市规划基本都是圆形规划。宗门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平衡怀有恶意的外来修行者,以此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居住环境。
对宗门来说,一般人能供给宗门需要的传承者,生活物资,以及一定修行物品。
维护城市治安的投入和回报并非正向关系,而是遵循边际递减规律。城市住民的数量增长能提供更多的物资,可宗门成员是存在上限的,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物资支持,而城市治安的难度会随城市面积的增长而增长,引起城市面积增加的最大原因就是城市人口。
在高层建筑不普遍的当时,人口对居住空间的压力可想而知……
宗门需要一定人口,但人口并非多多益善。
当供给曲线和需求曲线交汇时,城市规模就会停滞。这就是旧历城邦少有大型城市的主要原因。
一百万一般人在旧历时代能发挥的价值或许还比不上一个能力特别的高阶结蛹者。在这样的现实下,扩大城邦的最大意义是增加城市风险……
“……旧历拥有高度发达的修行文明,对修行者来说,那是最好的时代,可对其中的一般人而言,那是最坏的时代。他们被排除在时代之外,在城邦与城邦的战斗中,他们是会带来负累的累赘。
哪怕拥有远超当今的修行文明,旧历最大的城邦只能勉强维持50万人的规模。而维持如此规模城邦的手段……你们一定不会想知道。”
“……旧历修行求的是天道。求天道而忘人道,人的生存空间在当时是狭隘的,闭塞的,甚至是一片黑暗。”
当宗门不对城市进行监管,会发生什么?
“……好好读读回忆录,你们会知道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爱勒贝拉到底有多么可贵,你们会知道贤者到底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当时他还小,
相比那些复杂深奥的内容,白发苍苍的历史老师狰狞狂热的表情给他的触动更大。
如果,
如果那位历史老师知道贤者之眼可能会无效……
用力甩了甩头,
冬师兄也说了,只是可能。再者,五个宗门,还有联盟国都知道这种情况,就算真有情况,也轮不到他操心。师兄们总说他资质卓绝,可他真不是那种料,挽狂澜于既倒之类的,听着就不是他能干的事……
资质和志向截然相反的唐子慎坐在木椅上,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本子。相比拯救世界的壮举,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日记,尽管是件不怎么起眼的道具,但对爱勒贝拉的修行者而言,写日记这件事并不简单。
说到旧历,就不得不让人想起旧历时代的修行方式。
终焉遗址的开拓已经持续了百余年,那个辉煌与阴暗并存的世界正被无数拓荒者慢慢揭开。
关于那个时代的修行知识自然是重中之重。
如果按那位老先生的说法,那个时代唯一的价值或许就是修行上的价值。
“……用数万亿凡人的血肉培育的罪恶之花。”
记得是这么评价的。
旧历时代也有旧派和新派,
其中有种旧派的修行方式被称为孤隐。
孤隐之道不像一般人认知的那样,将修行阶段分为正念、结蛹和临在。孤隐之道只有正念,只修正念。
没有成为结蛹者后的灵蛹,
连高阶结蛹者的能力都没有,
孤隐40载,入世便登天。
这便是他们推崇的修行方式。躲在无人的荒山上,通过持续正念和自我体悟积蓄足够的源,随后进入人类社会。
通过40年的认知落差完成悟,直接从正念登临天道。
原先只以为是些狂人妄语,可这次路上的所见所想让他对这种极端怪异的修行方式有了些别的看法。
“或许是真的。”
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或许是真的,但一定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