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似乎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失常运转的大脑花了好几秒钟才接受这一现实。男人想要睁开双眼,然而不知名的打手们仿佛连这一点也想到了,迅速地将一块臭腥的黑布往他鼻尖上罩去,迷糊之间他眼前又是一黑。
“咚!”“砰!”又挨了好几下,难以遏制的痛楚让男人漏出了昏昏沉沉的呻吟,在这期间他花了一秒钟来控制自己的脏话开关——这除了激怒袭击者外没有什么好处。他企图将手伸向腰间,那儿除了一把造型精美的骑兵燧发枪,一支缺乏保养的单手剑外,还有一些被强大施法者蔑称为“小玩意儿”的零零碎碎,这些是他能够摆脱目前困境的手段。
然而连他还未清醒的脑袋都知道这绝不可能,这些袭击者们绝不可能在发难的同时还给他留下保命的底牌。
果然,连一个子儿都没有。耳边传来施暴之人粗俗的呼喝声以及恶毒的咒骂,他就被狠狠的一脚踢趴下,潮湿以及肮脏的触感迎向他被痛扁的脑袋,他用鼻子感觉到了跟他大力亲吻的平面不是实地,而是湿透了的木质甲板……
甲板,船,我在海上。昨晚我喝了多少酒?这些人是?一连串的回忆或疑问在他脑袋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他渐渐地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然而这于他的人身安全毫无意义。
失常的感官也在被殴打之中恢复过来,飘落的雨水,咸湿的海腥味夹杂着酒气,嘈杂且欢快的人声,在痛觉之后逐渐涌入他的五感之中。
“饶了我……饶了我吧!”他低声乞求,同时把身体蜷缩起来贴向地板,就像只弓起身子的蚯蚓,暴露在阳光之下,“先生们!昨晚我们一起痛饮美酒的情谊,嘶!……就这么……嗷!分文不值吗?”
明显能感觉到殴打者们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因为他的乞求奏效。男人不禁暗自感谢昨夜那个虚伪、热情且满面笑容的自己。同时,他被罩住的眼睛透过黑布隐约感到一丝光亮,大概是挡在他和阳光之间的那个打手蹲下了身子。
“你还以为你是谁?纳瓦尔第一占星师的弟子吗?你这个业余的、二流的、无耻的骗子!”男人心知大事不妙,可他却被那个打手抓住衣领一把提起。压抑且凶暴、得意洋洋的声音循着浓重的口臭一同喷在了他的脸上。
“我向您道歉!先生!但我猜一定是哪里弄错……”他正要申辩,然而想要推开前面打手的双手却被来自后面满嘴脏话的人反剪。
“砰!”不知是谁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棍子,巨大的痛楚让他失去了意识软倒在甲板上。
至始至终他都没弄清参与殴打的具体有几个人,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还以为你是谁?纳瓦尔第一占星师的弟子吗?
不是的,我只是墨菲。
……
“姓名?”、“墨菲。墨子的墨,芳菲的菲。”“年龄?”、“20岁。”、“为什么杀人”、“他调戏我女朋……同学”、“女朋友还是同学,你讲清楚!”、“同学。”、“那你就杀了他?”
“换做是你试试?”男人,不,墨菲暗自腹诽。然而他嘴上却小心地说:“他自己嗑粉过量,我没下什么重手,只想给他一个教训。我也没想到……”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即将毫无尊严地死去的现在,墨菲曾经说谎无数。然而这次他确实说了真话。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亲手夺走他人性命这件事他是难以接受的。
至少,在当时他难以接受。
然而提问的警官宝相庄严,他仅仅沉默了一秒以对此表示同情,他年纪渐老,经手过的无数案子让他养成不相信任何犯人脱罪说辞的习惯,更何况墨菲的发言并不算动听。
“判多久?”警官又问。
“5年吧,不知道表现好能不能减……”
“我不能跟你说不负责任的话。但你要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人生没有几个5年!”警官严肃地说。
是的,人生没有几个5年,但我却重来了一次。墨菲苦笑地想。打手们最后一棍的闷痛犹在耳边,与警官的话一起。
……
咸湿的海风把墨菲从那场殴打中吹醒。他并没有陷入昏迷多久,倒流上头顶的血液让他得知自己被双手反剪吊了起来。他试着动了一下,浑身都是剧痛感,以脑袋上的那一块为最,没把他打死简直是个奇迹。
“饶了我吧。伦纳德、伦纳德先生!我可没有得罪过您!”虽然眼前的黑布还未掀开,然而周围的指指点点就让墨菲得知自己的举动正处在众人围观之下,这可不是好的兆头,于是他大声求饶,虽然没多少指望。
伦纳德这个名字,是他酒醒了一半后唯一想起来的事儿。这是那个在殴打他的过程中唯一提问的打手的名字,他是这条船——“啤酒桶号”上最凶悍的水手。墨菲对自己为何陷入这种处境隐约有了一些猜想。但他只能寄希望于这场莫名其妙的群殴是在伦纳德的指示之下发生的,这样的话他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