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晚风褪去了夏日的暑气,轻轻拂着树梢,沙沙作响。
一只渡鸦,自林间穿过,带起一阵微风,几片树叶飘落,竟似有些许凄凉之意。
圆月飘在空中,透过叶子的缝隙偷偷的瞧着枝桠上的花黎,明亮的眸子,闪啊闪的,与天上的星星遥遥相对。
离家已经许多天了,后院里的蓝雪花应该偷偷爬上墙头,爬满了秋千架吧?没有人荡秋千了,她们会不会寂寞?毛球长大点了没?应该跑的很快了吧?妈妈会记得带她去溪边抓小鱼吗?也许妈妈跟洛雷尔大婶正在把春香草的花瓣做成香包,毛球会安静的趴在她们椅子旁,伸着舌头。她的舌头湿湿的,软软的,好想再摸摸……
花黎从树上飘下来,站在新兵营的大草场上,遥遥望着北方,那里有座高塔,若不是为了逃离冬堡的三年禁闭,又何苦离开溪谷呢?她独自在草场上慢慢的走,影子在身后,被拉的长长的。
她突然甜甜的笑,想起了迎风镇那个好看的少年郎。
弥迪早已睡熟了,窗外明亮的月光照在他好看的脸颊上,柔软的刘海被映成金黄色,不知是细细的绒毛还是反射了月光,挺直的鼻尖竟似有一层莹莹的亮光,勾勒出坚毅的轮廓。花黎呆呆的看着,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月光似乎有了温度,空气也变得柔软,万籁俱寂……
花黎,吞了一口口水……在她听来,就像在地板上敲碎了一只玻璃杯。她慌张的左右看看,隔壁床上的雷文大叔翻了个身。
花黎小心的从床下拉出龟甲盾牌,抽出靴子里的尖刺,轻轻的在手指上一刺,一滴晶莹如红宝石般闪亮的血珠滴落在盾牌上,片刻,消失无影踪。花黎把盾牌放回原处,蹑手蹑脚的往门外走去,突然,她停住了,转身来到弥迪的床边,靠近他那张好看的脸庞,皱着鼻子,轻轻的闻了闻,羞红着脸逃出屋外。
“阿嚏……”夜,恢复了平静……
新兵营最亮眼的两件兵器中,哈姆的白矛是帅的出名,龟甲自然是绿的出名,然而一夜之间,盾牌变成了亮银的颜色,盾面盘根错节的古朴花纹上隐隐有异光流动,用匕首轻轻敲打,竟能发出类似金属的声音,然而盾牌的内里仍旧如小羊皮般柔软。弥迪抚摸着光洁的盾牌,爱不释手。
“小心,突然冒出个刺儿来。”哈姆提醒道,看看手中的白矛。“这下更戳不透了。”
弥迪背着银盾,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安静的花黎,“多谢你,这个盾牌我很喜欢。”
“那你欠我一顿烤谷羊。”
“一言为定!”弥迪,爬上浆果树,坐在花黎的身旁。
两个人同时默不作声,许久后。
“乔伊,你害怕吗?”
“怕什么?”
“战争。”
“可能,有一点吧,我不知道。”花黎很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
“我有点怕……”
花黎有点吃惊,从迎风镇初次遇到弥迪,他一直坚定的要去河木镇,要去面对彪悍的蛮人。训练场上那个永不知道疲倦的少年,那个似乎可以永远挡在面前的背影,使人安心的背影会说“有点害怕”。
“托尼队长,经常会做噩梦,我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两手撕扯着床单,喊着队友的名字……战争也许真的让人难以承受。”弥迪垂下头,“我无法想象,身边的战友在战场上,流血,哀嚎,倒下。”
“巴布说过,战争很快会结束,我们可以回去。”
“你回家吧。”弥迪认真的看着花黎,“我们五个人里,你……”
“你是嫌弃我拖后腿喽?”花黎从树枝上跳起来站直了身体。
“我不是这个意思。”弥迪连连摆手,“你年纪最小,又是背着家里出来的,身体又最瘦弱,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