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亦为顾山河安排了一个门客的身份让他在靖王府上呆着。在闻人亦看来,顾山河虽有要为他效劳的心意,但他这个年纪,最需要的还是成长。
多年之后,顾山河要报答闻人亦的,何止是救命收留之恩,更是栽培之恩。没有闻人亦,他只是那个读了没几年书、徒有一身蛮力的落魄公子,但在闻人亦的教导下,他通古今、知兵法、晓武艺,他成为了离开闻人亦也能够独当一面的顾山河。他是新生的。
闻人亦待顾珊瑚也是如此。顾珊瑚在靖王府的几年,仿佛又回到了在竘州的日子。每日有先生教书、有侍女服侍,虽各类用品都比在竘州的简陋,但闻人亦的确给了他能给的。
而更让顾珊瑚敬重闻人亦的是,这个男人,是真的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除了初到靖州不久后出现的岳元,顾珊瑚未曾见过闻人亦同任何一个女人有亲昵之举。那个唯一能靠近闻人亦的北丘姑娘岳元,闻人亦也从未与她在旁人面前做出过逾矩的事。
说起岳元,也是一个能让顾家姐弟心生好感的人啊。
“亦郎,你如今也重新有了自己的势力,顾家姐弟到底年纪还小,这几年也是尽心尽力为你效力,让他们就这样把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连春天都没有的靖州,实在太不好了。”也不知是三月的哪一日,岳元坐在闻人亦的身边,看着依旧冰封千里的群山,转头看了眼服侍在侧的顾家姐弟,同闻人亦说。
顾山河和顾珊瑚皆是心中一暖,不无期待地等着闻人亦的回答。
“可如若让他们回到竘州,定会有人认出他们的。”闻人亦为岳元披上外衣,语气无奈又宠溺,“况且很多事情还需要山河帮我处理,山河不能离我太远。”
“也不一定要是竘州啊。”岳元想了想,又道,“亦郎觉得章州怎么样?那里虽然也贫瘠,可靠南的地方还是会有春天的。章州的人少,流动也快,没人会认出他们的。还有他俩的爹娘,你也托人救他们出来,在章州置个顾府,让老人家也好享享天伦之乐。他们姐弟俩跟着你在靖州这个苦地方有两三年了吧?也该让他们得到点回报了。”
“好,都依你。”闻人亦没有任何犹豫地满足了岳元的请求,回头同那得了好处的姐弟俩开玩笑,“你们俩是不是给小岳惯了什么迷魂汤?净给你们说好话。”
还没等姐弟俩开口解释,岳元就抢着回了闻人亦的话:“没有的事。你这靖王府侍女都没几个,能和我说说话的就只有珊瑚。我当然要为她争点好处啊。”
“那珊瑚去章州了,岂不是更没有人和你说话了?”
“珊瑚虽然从没说过,可是我知道的,她不喜欢靖州,玟原的女孩子都不喜欢靖州的。看着她在不喜欢的地方不开心地呆着,我心疼。相比同她谈天说话,我更想看着她开开心心的。”
岳元话音刚落,顾珊瑚就忍不住说道:“没有的事!在靖州的这几年,我没有不开心……”
“珊瑚,你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岳元抓着披风的边起身走到顾珊瑚面前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你想念你的父母,想念竘州。若是不想念,你又怎么会时常站在城墙上往南望?你问问你阿弟,你站在城墙上眺望南方的时候,神情有多悲伤。”
“可是,阿元,我和山河许诺要效忠靖王殿下一辈子的……”
“珊瑚,我让你们去章州,又不是让你们和我断了联系。你和山河,也可以在章州为我做事啊。我不方便离开靖州,但你们是自由的。说效忠,你们若是把章州变成靖王的章州了,那才让我欣慰啊。”顾珊瑚还想再说些什么,连闻人亦也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阿姐,既是殿下和岳姑娘的好意,我们再做推辞就有些矫情了。”一直没说话的顾山河示意顾珊瑚住嘴不要再拒绝了,”殿下,我代顾家谢过您和岳姑娘。”
岳元看着眼前这对两年来不遗余力为闻人亦做事的姐弟,看着他们明明只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却要背负一个家族的仇恨,看着他们被迫舍弃竘州温暖的春天,看着他们在这个靖王府成长为闻人亦最好的棋子,觉得命运对他们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章州虽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但至少那是闻人亦势力能保护他们的范围内,唯一可以看到春天的地方。这样想,少女愉快地握住了闻人亦的手:“这才对嘛。”
“但是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闻人亦回握住岳元的手,看着顾山河扬了扬眉,道:“你说。”
“请殿下务必将家父家母从大牢中救出。还有……我不想离开靖州。”顾山河的手不自主地覆上另一只手的手臂,好像能隔着衣服摸到那些伤疤一样,“我不想爹娘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况且殿下身边能信任的人并不多,我不能离开靖州。”
高座上的男人似是有些惊讶,回头望了眼窗外那无边的白色的雪,看向顾山河的目光又归于平静:“两年前我让你跟在我身边,是我的幸。山河,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