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好像触动了老人的心事，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洞顶。

郭旭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多问。

老人却自己笑了，抚摸着郭旭的头说道：“你这孩子，挺聪明的，能够举一反三，难怪你父亲放心把事情托付给你。但是我告诉你，冉永曾未必是什么魔王救星，但是说的人多了，他就会变成真的魔王，真的救星，你知道吗？”

这下郭旭反而糊涂了：“为什么？”

老人不答，站起来走开几步，转过身来面对着郭旭，抚着胸前长须道：“我身在这深山之中，对天下大势却也有些了解。那些什么长沙王、成都王都把冉永曾当成灭他们司马家天下的魔星，其实，真正的祸患，是那些胡人，尤其是匈奴。”

“为什么这样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胡人凶狠残暴，掠夺成性。这些年来，朝廷把胡人内迁，试图将其同化，可是这谈何容易？如今各个藩王征战连连，内耗严重，元气大伤，还经常借助胡人兵马来打击别人。那些胡人如今还是一盘散沙，如果有人能站出来，统一号召，以胡人的天性，那就好像睡在身边的饿狼醒来，当然老实不客气，岂会不把睡在旁边的你给生吞活剥了？剩一点骨头渣子就算是感恩戴德了。”

郭旭不由得冷汗连连，说道：“难怪刘沈刘大人要说亡族灭种的大祸就在眼前呢。”

老人道：“这并非是危言耸听。如果我猜想不错，胡人如今已经开始暗通声气，统一联合的日子恐怕已经屈指可数了。就声望和能力来说，现在成都王身边的刘渊，此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在怡红院的时候，郭旭也曾经跟小红叶和明月心说起过“刘渊”这个名字。当时那些内迁的匈奴贵族多半都改姓刘，刘渊这个名字虽然看似是汉人，其实是匈奴人。历史书上写的，这个时候，他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匈奴人暗中推举为大单于。

老人继续说道：“时势需要英雄，冉永曾就是天机这孩子计划造就出来的一个时势英雄。”

郭旭奇道：“造就出来的英雄？”

老人点点头道：“时隔不久，又传出冉永曾是灭亡司马家天下的魔星，这个肯定是从胡人那里传出来的。单就这一点来看，已经开始有人暗中领导这些胡人了，他们就是想借助朝廷的势力，名正言顺的铲除他们自己的心腹大患。这也说明，这些胡人他们已经相信了允天机的那个弥天大谎。”

郭旭沉吟着点头，似懂非懂，这些斗争的手段，真是太波谲云诡了。

老人继续说道：“可是他们忘了一件事，叫三人成虎。一件事一个人说出来可能没有人相信，可是千人万人都这么说，如果人人都相信，那么谎言就会变成真实，再也不可扭转。”

郭旭终于有点懂了：“按照师公的说法，雄风镖局的这个死镖任务，也是让别人相信这件事的一个环节了？”

老人看着郭旭，点了点头。

郭旭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么说来，那雄风镖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拿来牺牲的。

但是转念一想，父亲郭雄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呢？他跟允天机是师兄弟，恐怕还是了解允天机的想法的。

如果父亲郭雄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他为什么还宁愿牺牲雄风镖局，牺牲这几十个兄弟的性命呢？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父亲郭雄不惜牺牲自己，牺牲镖局，牺牲这么多人甚至牺牲自己的儿子，他是完全认同允天机的说法的，他也完全赞同允天机的做法。

从另外一个方面说，允天机也是相信自己的二师兄会接受，所以才会托付给他。

郭旭想明白了这一点，突然就被感动了，胸中的热血也沸腾起来。

相隔千里，不说一言，相互信任，肝胆相照，这才是真正的情义！

这些虽然只是这个梦魂山老人的猜测，郭旭却觉得合情合理。

这个老人蜗居在这个小小的山洞了，却好像天下的事情都在他的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