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刺史刘沈?!”杨清风惊讶的脱口而出,“可是不久前以孤军弱旅大战河间王,结果一直杀到河间王帐前差点把河间王干掉,最后终于因为后力不继,兵败被腰斩的那位?”
陈大汉沉痛的只说了两个字:“正是。”
刘光正深吸一口气,也蹲下来和杨清风、屠洪刚对望了一眼,眼睛里全是敬意。
就在前几日,他们兄弟四人谈起刘沈,还在大呼痛快,连喊可惜,还在用他的事迹下酒连喝了好几大碗最后烂醉如泥。
他们完全想不到,现在刘沈的贴身卫士竟然出现在雄风镖局里,更加想不到,刘沈的腿会在一个木盒里出现。
刘光正又好奇的追问道:“我听说当日刺史被夜袭时,已经有幸逃脱,带百余人南走,为什么后来又被人抓去了呢?”这也是四兄弟觉得最奇怪的地方。既然刘沈已经逃脱,按理应该不容易被再次追上。如果逃出生天,以刘沈的才能,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因为大人本来就没有想要逃走。”陈大汉好像在自言自语,“当时我正是那百余人中的一人。夜袭次日,本来我们已经摆脱了追兵,大人却突然不走了。他卸下了自己的右腿,交代我们四十八个受伤较轻的卫士,到洛阳城寻找雄风镖局总镖头郭雄,托付死镖。那河间王派出十几路人马追杀,四十八个兄弟只剩下二十一个到了洛阳,如今又只剩下我一个。”
雄风镖局自郭雄以下,没有一个人说话,遥想刘沈的忠义和节操,感觉一股热气在小腹中逐渐开始沸腾起来。
“另外,大人还有几句话转告总镖头。”说完,陈大汉从怀里最深处拿出一块白绢,双手捧上。
郭雄身边一个弟子上前接下白绢,转身递给郭雄。
“呼……”陈大汉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当时四十八个兄弟相约共死,如今只剩下我一个,我又岂能独自苟活于世?你们说酬金?就把我们这四十八个兄弟的小命也算在其中吧。”
陈大汉说完,没等别人反应过来,突然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匕首,干脆利落的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噗”一声轻响,陈大汉还保持跪着的姿势,头却渐渐的垂下,一直垂到面前那个装着刘沈一条腿的盒子里,他整个人也像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
郭旭等人抢前两步,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奇怪的是,郭雄就近在咫尺,却毫无伸手相救的意思。他若出手,陈大汉多半死不了。
“阿雄”郭正鸿虽然只叫了一声阿雄就没有说下去,但是责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郭雄手拿着白绢,看着陈大汉的尸体说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行尸走肉的苟活,和昂然无愧的赴死,该当何去何从?他早已存必死之心,我为何就不能成全他的忠义?”
郭正鸿无言,只得招呼弟子来把陈大汉和那个男童的尸体抬了下去,然后把场地清理干净。
郭旭突然发现,陈大汉死了,那男童的来历却还没交代清楚,所谓死镖任务,其具体内容也没有说出来。还有,那白绢上写的什么?
看来,只有郭雄一个人知道所有的原委了。
“旭儿,”郭雄终于招呼自己的儿子,“你过来。”
郭旭应声上前,突然不知道该叫总镖头好,还是该叫爹才好,干脆不说话。
郭雄把手中白绢递给郭旭:“你把这个给大伙儿念念。”
郭旭接过白绢,自己先看了一遍,脑袋里“嗡”的一声,脸变得通红,浑身燥热无比。
白绢上写满了血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作为一个准大学生,繁体字也认得不少,这白绢上的字他却一个都不认识,连猜都无从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