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以北二十余里，观音禅院。

层层殿阁，叠叠廊房。

于西侧的一件厢房之内，一个英挺俊朗的道人正在桌案前坐着。

“有趣。”

道人的手上把玩一颗绛紫色的晶石，晶石不算太大，一只手刚好够握，散发着玄妙的光泽。

“凌虚，你在房间吗？”厢房之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小伦？进来吧，我还准备等会去找你。”叫凌虚子的道人站起身来。

房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白衣秀士，一身雅致的白色长衫袍，右手之中还握着一串深绿的琉璃念珠。

普通人单是看一眼，也能从这个白衣秀士身上感受到温良恭俭让的儒生气质。

“我还以为你现在和大哥一起，津津有味在听金池老僧讲无聊的佛经。”凌虚子这样讲着，随手从桌案上给秀士倒了杯茶。

白衣秀士接过茶杯，只是轻轻抿一口，就放下了。

“今天是《法华经》的四讲，但我有些听不进去，就先出来了。”秀士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得出来，他在苦恼。

“噢？小伦还有听不进佛经的时候？”

“最近只感觉心浮气躁，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佛经也就听不进去了。”

“心动境的时候，是会这样的。尤其你现在马上就要突破至金丹境，渡升关头，这个感觉理应更强烈才对。”凌虚子试着宽慰了自己义弟两句。

应该是这样吧？

对于自己的话，凌虚子自己也没什么把握，毕竟他自己才刚从融合境突破至心动境，修炼进度比起白衣秀士，落后了一大截。

所以末了，凌虚子又补充了一句：“这种事情，你可以去问问大哥，他比我们有经验得多。”

“我去问过大哥了，大哥只让我这段时间里好好吐纳，静心养性。”

“大哥的建议不是挺……中规中矩的。”

凌虚子本来想说“挺好”的，但这么违心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认真吐纳，静心养性。

这就像读私塾的孩子问先生怎么样才可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先生回答“多读书”一样。

大哥回答的标准风格，说了等同于没说。

“我一直在这么做，但没什么用处。”秀士的面容更加愁苦了。

凌虚子沉默。

可不是得没什么用处吗？

“小伦，别苦着脸了，修炼的事情急不得的。不如，我先给你看个好东西？”凌虚子忽然想起了点什么，把那块紫晶石举到了秀士的面前。

“什么？”白衣秀士兴致缺缺。

凌虚子把灵力缓慢的灌注到紫晶石里，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紫晶石悠悠悬浮起来，上面散发着的玄妙光彩越发耀眼夺目。更加神奇的是，在紫晶石面向两人的那一面，居然投射出一道光影来。

这道光影投射于空中，凭空形成了清晰的光幕。

“这是什么……？”白衣秀士面露震惊神色。

而凌虚子的脸上倒是带了点得意，这个景象，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只见那投射而成的光幕上，本来是漆黑的一片，随后有四个白色的大字慢慢从黑底浮现出来——《美女幽魂》。

不单单是光影，此刻那浮动着的紫晶石中，还传出了声音。

虽然声音是从紫晶石中发出来的，但听起来却好像是环绕在二人的身边，响彻在整个房间之内。

那是女声的吟唱，很飘渺，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却能真切感受到其中的那股凄清情感。

光影流转。

光幕上的画面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会动的影像——

黑云笼月。

惨淡的月光之下，是一座阴森破败的寺庙，兰如寺。

孤身一人的书生，向着鬼影幢幢的兰如寺走去。

山门被书生推开，开了门的兰如寺，就像夜幕中一只张了大嘴的巨大诡兽。在院落之中，有冷风灌过来，吹得书生打了一个寒颤。

画面到这里，变回了黑幕，在黑幕之上，只有无声的一句白色文字台词：

“好冷。”——宁财臣

这个台词过场，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一秒左右。

台词过场结束，画面再一次出现，这个时候，宁财臣已经站在了兰如寺之内。

此刻，那个一直是背景音的女声吟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让人可以听清吟唱的内容。

“……奈何桥，路途遥，一步三里任逍遥……”

一字一句，婉转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