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到那天勾搭的妹子了?”余力说。
“什么鬼,我第一次来这里,哪能那么快就勾搭上妹子?我是觉得刚走过去一个熟人……”
“你嘴里的熟人还能是男的?肯定是某个妹子。”
倪一郎猥琐地一笑,说道:“这话不假!毕竟我是杭州夜店小王子,搭讪技术一流,没毛病!”
余力看着倪一郎那骄傲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吧,先把中间这位为情所困的先生送回去。你要是还有精力出来玩,我奉陪到底!”
“大腿……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一会儿跟着我走,保证让你爽到!”
余力的调侃让倪一郎很快忘了刚才要说的话。其实,倪一郎的观察没有错。刚才走进酒吧的那一群人中确实有他熟悉的人,那便是——秦心佳的爸爸,秦勇。
秦勇显然是心理受到了冲击,因为这是他过去一年多来第一次进酒吧。并不是因为他不喝酒,相反,他的酒量早在频繁的应酬和为领导挡酒中锻炼出来了。在担任助教时期,他在酒桌上的名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堪比足坛喝酒圈的“穆里尼奥”。当年的秦勇,除非是身体状态不好,不然肯定能喝倒球队所有人。可就在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他狠狠砸碎了手中的酒瓶,发誓再也不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这么多年来,他每年规定自己最多去三次酒吧,平时更是滴酒不沾。而这一次,他却打破了所有对自己的约束,只想一醉方休,借酒消愁。
几瓶下肚,酒意已经侵入了大脑皮层。秦勇端起酒杯,看着杯子上倒映着斑驳的灯光,耳边回响着驻唱歌手那沧桑的嗓音。
秦勇看着杯子自言自语道:“是詹姆斯·布朗特的《No Bravery》吧,竟然还有人敢在酒吧里唱他的歌,不怕被人骂是gay吗?”
“I see no bravery, no bravery, in your eyes anymore.(译:我在你眼中再也看不到勇气)
Only sadness.(只有悲伤)
Houses burnt beyond repair.(家,在大火中坍塌)
The smell of death is in the air.(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A ing in despair says,(有个女人在绝望中哭泣,她说:)
He has been here.(他曾经在这)”
秦勇依旧拿着手中那杯酒,轻声哼着歌。他的目光定格在杯子中心,20年前那一幕幕回忆像是变戏法一般投影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杯。
2001年,中国开展了第一次足坛反黑。即便这一次打假反黑行动最终不了了之,没有大鱼落网,但还是吓跑了一批人。秦勇虽不是被吓跑的,但在别人眼里,他也是其中之一。因为当时的他由于“收受贿赂并指挥球员踢假球”这一项罪名而被吊销教练证,面对还未席卷而来的反黑风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秦勇就这样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出国“避避风头”,这一“避”便是十五年。初到伦敦的秦勇在俱乐部领导的安排下有了自己的住处和一笔钱,可是他却整晚睡不安稳。就在他出国前一天,激进的球迷与赌徒还上他家门口,砸门、泼粪水、刷油漆,用如此不理智的方式威胁着当时默默坐在房中的秦勇。出国后的秦勇躲开了“仇家”与“反黑行动”,却更加惴惴不安。因为他的老婆和4岁的女儿还在国内,一想到家里时刻都有可能受到那样的威胁和遭遇,他便一刻也睡不着。
果不其然,当秦勇和家里的第一次通话时,即便善良的妻子尽力捂着电话,还说着安慰的话,但秦勇只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辱骂声、疯狂的敲门声和孩子的哭声。作为男人,他多想为这个家承担起这一切的压力,可是他做不到。秦勇在一瞬间似乎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找不到生活的方向,唯有酒精能够麻痹令他痛苦的神经与感觉。
秦勇在酒精作用下日渐颓废。每日除了栖身之所,他只会去酒吧;除了房中所养的小土狗,他便再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当酒精再也无法控制由寂寞、委屈、无奈、绝望所组成的负面情绪时,他第一次走进了莱斯特广场的帝国赌场,想要靠着赌博的快感来填满他人生的意义,赶走所有的负面情绪。
在这里,他遇到了“中国老乡”王老板。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中国人给秦勇的生活打了一剂强心剂。王老板很快成了他的“好哥们”,他们一起喝酒、一起赌博,当然也少不带姑娘回家。如此浑浑噩噩的生活倒是治愈了秦勇的“病”,可当他清醒时,他的“好哥们”王老板却将一纸借条拍在他面前。
人民币124万,英镑6万,2分利。
他摸出口袋里仅剩的100英镑,咬着牙又问王老板借了4万磅本金,想要一赌搏命。只是这人终究敌不过命运,更何况是在只赚不赔的赌场中。
可王老板却没有急着找秦勇还钱,他拿出一封报纸给秦勇。
“看看这上面的工作,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