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过虬髯大汉的尸首后我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感染上了那不知名的毒。不消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下定然是顶了张紫涨的猪头脸。这时候,想来官差也不至于认得出我是那海捕文书上的案犯,不过用这么张脸孔即便见到了尚忆知着实也不算什么好事。
更遑论,见过虬髯大汉飞速毒发身亡之后我也不抱希望自己能活着再见上他了。
说起来这毒发作的时候就是觉得整个头肿胀不已,除此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不过见识了虬髯大汉的身死和我七师兄的那番说辞,我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在离开端阳郡后,瘫在一处废弃的祠堂里便是动都不想动。
韩义在旁侧点起了一簇篝火,用枝干拨动之际火焰燃炙的噼啪之声传来,原本卧在我身旁的大富警醒地竖起了耳朵,听了半晌没有察觉异样大富便又头抵着前爪乖乖趴了回去。
我靠抵着一方石柱,没有和他再说过半句话。越过破败的屋顶,盯着头顶闪烁的星光叹息。
想我这短短十六年的岁月,年幼丧母,竟是半分娘亲的温柔都没有曾感受过。其后便是有大半年华浪费在了四方阁内习武练功,结果却还是端的半瓶不满的水平。虽说好不容易靠着我爹爹的缘故有了门好亲事,但眼瞅着现下的境遇基本也是快凉了。
想着想着,我就不免为自己这伶仃身世而垂泪。
韩义坐在离我丈许远的地方,突兀地开了口,“我原本以为,你不应当总哭的。”
“我就快死了,还不兴哭一哭。”我被他激得再度不满地半坐起来,据理力争。
“你就这么想死?”他望了我一眼,眼神里的鄙夷令我相当不舒服。
“我当然不想死,但是现在连自己中的是什么毒都闹不清,便是我师兄那样的人才也没有办法为我七师兄解毒,你又有什么法子?”
韩义突然一副正色越过了这个话题,与我道:“你之前说过,那名剑客曾经在端阳郡的勾栏院里出现过。”
“对,他去过勾栏院。”我怔怔点头,却有些不明所以,“这个事情,和我中的毒有什么关联吗?”
“因为后头我也摸去过,我发觉他极有可能不是邺城人士。”韩义微微眯了眯眼,道出了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
勾栏院?!
我恍惚忆起,在先头进入端阳郡的时候,正是韩义的那一眼,叫我发觉了那间挂了轻纱的门楣。之后,再是那剑客踏入的场景。
迟滞了片刻,我道:“你可是在那勾栏院里发现了什么?”
“是,那间勾栏院内并不是普通追欢作乐的场所。”
闻言我一时好奇起来,追问了句,“普通追欢作乐的场所又是怎生模样?”
虽然我那些师兄们都算作为人正派,基本没有和我提及过这种事情,但是自话本子里头却是不难窥见那是怎生的温柔乡。不过我那日进入勾栏之地是大白天,并没有见着几个妖娆娇媚的小娘子,也算作憾事一桩。
我这头叹息之际,那边厢少年脸上浮起了几许狼狈绯色,偏过了视线并不欲与我多言。顿了顿,又自顾自道:“那地方是个对外联络的暗桩,但是这个暗桩却并不是邺城细作控制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剑客当初白日踏进勾栏院是为了联络?!”
韩义看了我一眼,赞许地点了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