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朝风俗,这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五日了,应当要入土为安,可叹这番邦之人不知是何道理。
“究竟为何要到明日呢?”在我捏着下巴于驿馆前自语之际,驿站大门突然开启了,一人自门内跨了出来。
我看到了那张脸当即就认出了这人身份,便是那日里的蓝衣剑客,一柄长剑使得虎虎生风。以我的功力堪堪只能自保,我看不出这个人的武功路数。因为他的招式太过飘忽,总之并不是素日里师门内常常教习的那些。
事实上,对于江湖上的门派我所知并不很多。
绝大部分武学世家处在只闻其名无法对应认知的阶段,想来只得这少林门派能不叫人错认了。毕竟大师们都是少小剃度,脑门上受结疤的,那真真是人群中秃如其来的效果。
我一面如此胡乱思忖,一面就跟上了那蓝衣剑客。
现下里他也已经换了身左衽的番邦服侍,不过那相貌身形并不似我在这端阳郡里见过的那些个,相方他貌似更像是我天朝人士。
那剑客走的非常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只得提气纵身跟过去。但是转了个弯就见那人直接走进了昨日韩义特别望过的那处勾栏之内,那抹素纱在他肩侧拂过,极尽温柔缱绻之意。
我止了步,当下就觉得尴尬起来。
勾栏院这种地方,必然是男人们才去的,我这么个小姐进去怎么都不好看。
踌躇了片刻,我转了身。正经大门不太好闯进去,可以从旁门左道下手啊。托了之前韩义的福,现下我便是抛却了江湖正派的仁德之念,只不做鸡鸣狗盗之徒便是了。为了尽快能查清事实,洗脱我身上的这桩人命嫌疑,翻墙入户这种行径便也计较不了太多。
绕了那处院落的建筑溜达了两圈,我终于确认了勾栏院的位置。趁了周遭无人的功夫一猫腰借力跃上了后院的矮墙,不过还不待我寻那落地之处只听得耳畔传来狗吠之声。
我唬了一跳,这才想起来昨天辰时抵达的遭遇。端阳郡内基本是户户养犬,这勾栏之地也是没有免俗。
听着狗吠我暗道不好飞身进去,捏了颗石头将那犬的穴给点了。一扭头却见到后厨过来个粗使的婆子,与猝不及防的我撞了个满怀。
虽说我有些功夫底子,还是及不上对面的重量级,径直被那力道撞翻到了地上。
“哎呦,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瞎走动呢?”婆子一边揉着胸口一边骂骂咧咧。
我两四目相对,随即我见那婆子张嘴瞪眼地摆出了副惊惧可怖的样子。身体再度爆发出了超过理智反应的迅捷速度,我一手捂了婆子的嘴,一手点到了她耳际下方两寸的穴位。
那婆子翻了翻白眼随即整个人软了下去,害怕再闹出声响,我扶了她想缓缓放下。结果那婆子失去意识后的躯体便是沉重非常,差点压得我整个人一起倒地。
于是,我不得不把她摔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原本我想着不动声色潜入这处勾栏院暗中查探的计划已然失败。左右望了望,我终究还是不想放弃。
索性已经闹成这样暂时还没有太多人留意,我自然是怎么都要探看一番的。
如此忖度后,我使了吃奶力气将那体型壮硕的婆子拖到了角落之后这才踏入了屋内。
想是青天白日的勾栏院内并没有开张,一路弯弯绕绕的走也没有遇上个把活人。我心下也就慢慢放松下来,即便还是贴角落过去不再是方才战战兢兢的心态了。
左右折了两次弯,我便进入了勾栏院内里。四根大立柱中间是一片凹陷舞池,周遭都用木板垫高地势后拿半人高的木板劈开成了一格格的座位。初次进入这种地方,虽说没有灯火亦没有歌舞,但室内淡淡的胭脂酒水气息还是能让人窥见晚间开张之时的奢靡之意。
在我分神打量之际,突然听得角落一个女声,“你是何人?”
我惶惑地转头,见了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穿了袭粗布衣衫,手里拿了块抹布似是正在干活。听到动静才探头出来,这便看见了意外闯进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