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林大体被划分为四个区域,东西区为居住区,北区主要为集市和旅馆,南区则划给了一些对公机构建立设施,诸如魔法师行会和冒险者行会。
与满是平民的西区不同,出入东区的人非富即贵,而且大多都是被前簇后拥着。进出都有奢华的马车代步,装饰得琳琅满目的脑袋高高扬起,仿佛可以用鼻孔代替眼睛视物。
在东区,家族的徽记代表一切。不管是出入的马车,还是家中奴仆身上的衣服,都必须饰有主人家的徽记,方便巡查的士兵审核。
若是身上没有徽记,又在东区四处晃荡,那么一旦被士兵发现,你就要吃苦头了。士兵们会先把你关起来,然后问出你的个人信息和家庭状况,再到实地去比对。
只有在确保你真的只是个搞不清楚方向,到处瞎跑的蠢货后,士兵才会放你出来。不过大部分时候,这些人都已经好好享用了一整个监狱三日游套餐。
可有一种人,只要不在街道上停留太久的时间,即便他们没有徽记,也可以自由出入东区,那就是运装着贵族们享乐用品的运货马车以及负责搬运的工人。
只要他们能提供自己的店名,店址,说出是由哪位贵族下的定,并出具拥有对方签名的正规货单,那么士兵在做下记录后,就会轻松放行。毕竟很多贵族对于这种可以说是打脸的行为,都十分计较,相互间甚至还有攀比。
想要连人带货一起扣下,若是不给出一个正当的理由,那些脑子都塞满了肥美油膏的贵族闹起来,就和蝗虫一样难缠。
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确认附近没有巡查的士兵后,闪身进了另一条小巷。
少女抓了抓手臂,用以制作衣服的织物质地太过粗糙,让习惯了柔软布料的肌肤极度不适,行动间甚至还能感受到些许刺痛。
才不过三、四年而已……
她身上的衣服,是西区居住的人们常穿的样式,用的料子结实,耐脏,易吸水,却又干得快,最主要的就是,便宜。
做一件给孩子,大的穿不下了,就给小的穿,小的穿烂了,就剪成碎布。做绑带,做口袋,做鞋底,做抹巾,每一块细碎的料子,都会被合理划分,这是贫穷之人必须,也不得不如此计较的生活方式。
少女穿着用这种布料制成的衣服,足足有十五年,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即便是女孩,她仍旧能穿上新衣服。
因为这点,她无数次的窃喜过。附近几户人家家里的女孩,身上从来都是哥哥旧衣改制来的衣服,而能穿新衣的她,骄傲得像一位贵族小姐。
孩子的喜怒哀乐,从来单纯得像是一条直线。
然而如今,这件衣服却如砂石一般,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搓出一道道红丝。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暗巷有各种说不出的残酷手段,却从不会在衣服和食物上刻薄她们。因为损坏她们的皮肉,那些过分挑剔的领主老爷们就有了借口,可以拎着他们满满的钱袋子在你眼前跑掉。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暗巷里的人。所以,即便因为买家一些难以启齿的癖好,最终会导致她们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但在被买走之前,她们必须随时保持在最惹人怜爱的状态。
进了领主家以后,大部分时间,她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拴着铁链,行动范围仅限于床和便桶之间,没有蔽体的衣物,或者即便有,也是为了供它真正的主人享受撕裂布帛的快感,而短暂存在的东西。
而那个脑满肠肥的蠕虫,又怎么可能真撕得开结实的布料呢?不过都是一些若隐若现,薄得如同雪花一样的料子如果可以被称做衣服的话就只是这样的东西罢了。
而那时的她,作为一件主人还没有玩腻的宠物,得到了精心照料。柔软的床铺,可口的食物,身体渐渐变得丰腴,多可怕的伤口也会被治愈的完好。
听起来似乎是很好的待遇,也只不过是贵族间新流行的玩法。将调养的丰腴精致,以为可以就这样苟且偷生下去,甚至还为此心存感激的可人儿,交给一群下等人,奴隶,死囚,甚至是畜牲蹂躏。
一出恶心的闹剧,满足他们肮脏的喜好,看着那些如同贵族小姐一般模样的姑娘们,被生生撕裂。身体也好,希望也好,最后一点也剩不下。
耳边是崩溃的尖叫,绝望的哀求,男人们龌龊的言语,眼前是少女们被生生肢解成无数碎块,也只能换来面具遮掩下,浮肿青紫的眼,弯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没有什么比直观生与死,希望与绝望之间的巨大转换,更令人值得兴奋了。只是,如果表演的对象,身份比他们更为高贵,更为特殊,那才真能称得上精彩。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用真正有地位的人,去饲喂自己的欲望。
没有一个人在看过了那幕后,会怀疑这句话。
其实,她应该很幸运,没有沦落到体会那种死法的凄惨地步,如果不这样想,那些连两只眼睛可能都在不同畜牲腹中的少女们,会觉得她太过不知好歹。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从被父亲卖掉的那天开始,身上这种粗布衣服,还有之前那种平静的,小小波澜都会引来大惊小怪的日子,和自己无缘了。
她一度这么以为。
少女摸了摸挂在腰带上,那个毫不起眼的粗布口袋,和她身上的褐色粗裙多么相称。
只要把这个顺利交出去……
那些她以为从自己身边被夺走的一切,自由,平静的生活,和她可爱的孩子一起,远远的……
少女又穿过一条巷子,站在阴影处,背紧靠着高高的院墙,不远的地方,一队士兵正列队走过。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魔法失效以前,找到约定好的运货马车。
如果一切顺利,她会和她的孩子一起,跟着某位领主的车队离开梵林,到某个偏僻却不荒凉的边境小城,有一间属于她们的小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