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斯的情商至少没有低到和他的魅力属性一个档次。他能够从少女的眼神里读出其内心深处的那股不安,因此也不打算将一些没有必要隐瞒的东西藏着掖着了。
对于这个世界,乃至这个世界的历史和未来,曾今身为玩家的他懂得许多,并且预知的更多。
可是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开口呢?
总不能一上来就说其实我是个穿越者吧?
嗯
他想了想,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一本正经地告诉希娅:“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暂时回不去盔衫城了。”
“回不去了?”对于年轻人的话,希娅听的不是很明白,“可我们现在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莫非,你认为拜伦塔斯的军队很快就会兵临城下?”
“这个,我想多半不大可能吧。”乌尔斯摇摇头,“毕竟,如果我们两人的记忆没有同时出错的话,你我都知道领主大人手里还有一支狮鹫卫队,亡灵的骨龙并不是无敌的不是么?”
“那为什么”
“听着,希娅,我需要一点时间向你阐述我的分析。”
“唔,我听着,乌尔斯。”
银发的狼耳少女抿着唇,选择静下心来先听完乌尔斯的话。
乌尔斯温和地笑了笑,伸出手指敲敲自己的额头,从身旁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借着脚边的积雪在地上划出一条笔直的痕线,然后根据那条线段的位置,又在旁边勾勒出许多像是地图坐标似的图形和线条。
年轻人的思维非常清晰,手头的动作也异常娴熟和老练。
希娅坐在一旁看着他所做的这一切,琥珀色的双瞳呆呆地眨了又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战术地图吗?”
“对呀,有什么问题?”
“你自学的?”
“欸?”乌尔斯不明所以地愣住一下,抬起头来与希娅相互盯着彼此,随即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是了,他差点忘记自己是个奴隶,而奴隶从来就没有资格学习战术层面的军事理论知识。
即使他的名头被称作奴隶骑士,但这个称号后面的骑士头衔不过只是徒有其表的虚荣,其事实的佐证便是帝国的军队甚至懒得为他配备一套稍微能看的金属甲胄,否则你见过哪个骑士连战马都没有,仅仅穿着旧皮甲和布斗篷就直接踏上战场的?
要知道,骑士好歹也是勋爵啊。
勋爵虽然不见得像男爵等级以上的贵族领主那样拥有城堡和领地,可说到底也是爵士,至少拥有私人的庄园和扈从来着。
小小的疏忽不至于引起希娅的怀疑,但所谓的尴尬还是多少有那么一丁点。
黑发的年轻人挠挠耳根,干脆就用自学这个谎言作为理由,将这个无足轻重的失误搪塞过去,尔后又接着用手中的树枝在勾勒出种种线条和简单图形的地面上指点起来。
他首先用树枝的末端轻点一下最初画出的那条直线:“这是凛冬要塞的防御城墙,城墙的外面是北地雪原,里面则是盔衫城,那座我们几年前一起生活和效忠过领主大人的城市。”
“嗯。”希娅认真听着,点一下头。
“远征军的营地废墟大概在这个位置。”
“这里吗?”
“对。不过依照亡灵的行军习惯,那里很快就会变成一座恐怖的坟场,持续不断地产出更多的不死生物。”乌尔斯继续解析,“所以,这边这个地方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覆霜森林。我们沿着这片林地中的小路向西而行,最终在路途上花费两到三天左右的时间抵达冈泽。”
“我曾听城里的吟游诗人说过,冈泽地区的东部有一座中立的冒险者城市。”顺着乌尔斯的思路,银发少女头顶的狼耳轻轻抖动,似乎猜到什么,“我们要去那个地方?”
“没错,但不是我们需要去那儿,而是眼下的我们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
“想想看,帝国的北境受到凛冬要塞的严密防护,拜伦塔斯的骨头架子们应该利用今晚的这场胜利做些什么?”
“这个抱歉,乌尔斯,我不知道。”希娅想了一下,随后老老实实地摇了摇脑袋。
“好吧。”
乌尔斯抬手拍一下脑门,心知自己又犯了一个说来简单的错误,那就是他刚才下意识地把希娅当成了一个玩家在与自己交流,从而忽略了卡斯塔诺这块奇幻大陆的时代背景类似于欧洲的中世纪,大多数游戏原住民的知识水平跟一个从小就接受过义务教育的现代人相比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么,假如我是拜伦塔斯的领袖人物,我会利用这个机会尽可能地占领凛冬要塞之外的北地雪原,因为亡灵不怕寒冷,不会感到饥饿,不需要担心后勤方面的补给问题。”他嘴上停顿一下,向希娅继续解释,“冰冷的雪原不适合人类居住,但对于我们的敌人来说却是天然的军营。如此一来,我们返回盔衫城的道路便会因为拜伦塔斯的扩张计划而遭到阻断。”
“唔,好像有点明白了。”银发的少女懵懂地咬了咬指尖,“所以你才说,不是我们需要去冈泽,而是眼下的我们确实别无选择。”
“是的。”乌尔斯点一下头。
当然,他口中所谓的分析实际上正是自己所晓的一部分游戏历史。烛火之年的拜伦塔斯十分理智地选择在黑暗中继续蛰伏,而没有狂妄自大地轰击凛冬要塞的铁壁高墙。
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邪恶的云霾愈加阴沉,而帝国远征军的折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开始。
残酷的现实很容易将缥缈的理想扼杀在摇篮里。为了改写历史的轨迹,或者说是至少为了在这一世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他相信力量这种东西绝对不是什么贬义的词汇。
拥有主宰命运的实力,才能成为命运的主人。
简单易懂的真理,有时候其实就是这么直白和露骨,关键在于你是否承认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