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兮走后，祁轩一直坐在原处发呆。

茶水变凉，祁轩却没有察觉。他的脑子里全都是语兮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包含了她的震惊、恐惧、愤怒、无奈、以及绝望。她似乎在那一瞬间想通了一切，她想到了京郊大营，她一定明白了那天来报消息中提到的大营夜袭，就是老六的手笔。

那一天，是他们实际初见的一天，也是老六发难的一天。

巧合，让他们的吉日有了丝阴谋的味道。

不知是谁利用了谁，但在这场心理引导之中，起到了最好的作用。

关于裴英和苏墨的秘密会见，语兮分析了四种可能的情况，每一种，都让祁轩不能不相信她在这件事上的无辜。可他以为她最终忽略的第五种可能，到最后，还是因为自己，被她注意到了。

祁轩原不想将那第五种可能剖开，那些关于死士的消息，他并不愿让她知晓。她不算是个狠辣的人，即便他还不能完全信任她，但她的性子，祁轩早已摸清。可即便她也并不是个柔弱的人，他仍旧不想让她感受到这无声争斗中生命的廉价。

但她的反应太快，她不只是在吸收他的话，她还进行了思考。

所以始料未及的，她提出了裴英的不合理。那一瞬即出的疑问，让祁轩下意识的想止住她的念头。可偏偏，这次他慢过了自己的意识，说出了真相。

一步错，步步错。

挽回得越多，透露的信息也越多。

她的失神，她的身子颤抖，是因为她知道了死士这种没有自我的存在。但他那一刻心底骤生了不忍，情愿将她的恐惧转为对自己的不忿和怨怼。他想让她的注意力偏离死士，他做到了，但却是失败的。

而现在，她带着对自己一系列的负面情绪离开了。

最后的那个眼神，让祁轩几乎信了她的真心。那个眼神，让祁轩的心口一窒。

祁轩轻轻叹了口气，眼下，不是他怀疑她，却是她怀疑他在怀疑她了。

可为什么会有不忍呢？就因为这区区几日的相处？

祁轩有些不解，关于她，关于自己出乎意料的态度。

祁轩最初对柴语兮这个人的了解，都来自于钟鸣带回的消息。从他得知皇帝的安排，到他亲自登门拜访，除了语兮的身世，确实没什么多的可以了解。

他没有去看过语兮在柴府所住的院落，但钟鸣曾有过描述。那里只有她和陪嫁丫头两人，因为人少，院子就显得很大。几株梅树，一方小桌，有丝寒酸，会让人以为这位柴家长女会是一个惧怕接触或是愤世嫉俗的极端人物。

但洞房初见，她的姿态，有小女子的娇羞，更有大家小姐的端仪。虽然与预期不同，但却让祁轩感到了一丝轻松。

往后的日子，慢慢发现：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以前的她与世无争，锋芒尽收现在的她仍旧与世无争，但却让人不能忽略她的特别。

其实换个角度想，幸而她是个女子，幸而，她并没有真正的跟自己作对。

忽然地，祁轩想到了另一种回避的方式。

如果她爱上自己呢？如果她对自己动心了呢？就算她已有效命的主子，那么也未必不会倒戈。

只要她爱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