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云苦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杨少卿从怀中一个通体透红,古意盎然的圆牌来,他随手丢给蒋少云道:“这是宫主令牌,今天就还给你吧。”蒋少云伸手接过,忙问道:“你这是干嘛?”杨少卿道:“我只不过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蒋少云道:“这本来就是你的,我怎么能当这个宫主。”杨少卿道:“你别忘了,师父本来就是想把这个传给你的。你为了这个上清宫做了这么多,谁也没有你有资格,当这个宫主。”
蒋少云手捧着宫主的令牌,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杨少卿是想把宫主之位传给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去和陈庆之放手一搏,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死的打算。蒋少云声音有些哽咽,问道:“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杨少卿看着二尺长的冰凌倒挂在屋檐上,锋利、洁白,亦如出鞘的宝剑。他握紧了腰间的宝剑,郑重说道:“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一次。你不知道,这种滋味真的比死还要难受。”
蒋少云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就放心去吧。我相信我的师弟从来都不弱于别人,更何况你这一剑已经准备了十五年,也是时候该出鞘了。这令牌我先帮你收着,等你得胜归来后,我再还你。”
以蒋少云的性格,原本是不肯手下令牌的。但蒋少云也知道,如果他不收下这令牌,杨少卿就没法放手一战,如果不能放手一战,他败的可能性就更大。更何况,昨夜三师弟的刺杀计划周密,想必已经得手了。杨少卿此战一定会获胜,只要等他得胜归来,再将令牌还给他便可。
杨少卿不知道蒋少云是怎么想的,还以为他真的接受了宫主令牌,便道:“谢谢你。”蒋少云笑道:“咱们师兄弟之间,不用如此客气。”杨少卿叹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事,如果我今日真的死的陈庆之的剑下,师兄千万不要报仇。”
蒋少云虽然知道杨少卿会胜,但听到这话,不由的面色一寒,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杨少卿笑道:“能死在最强者的剑下,本就无上光荣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洛阳城陈庆之的府宅中,陈庆之坐在书房中,齐老板在下首坐着。陈庆之问道:“你的伤没事了吧?”齐老板道:“有事,我为了救你,伤的可重了,你得赔我医药费啊。”陈庆之笑道:“没钱。”齐老板道:“没钱你问什么?浪费我表情。”陈庆之笑了笑,也不说话。
齐老板接着说道:“昨天的刺客已经查清楚了,都是范家的人,那个下手挺狠的老头,就是现任范家家主的三叔范云茂。”他顿了顿,又道:“那个用剑的也真狠,竟然把自己的脸割成那样。还真没想到,范家竟然有这样用剑的高手。”陈庆之摇了摇头道:“这个人一定不是范家的。”齐老板忙问道:“不是范家的,那他是谁?”陈庆之笑道:“但愿是我想多了。”齐老板道:“你这人真没劲,每次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陈庆之笑了笑,也不理他。
过了一会,齐老板道:“对了,你等下就要死了,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你可以写一封遗书,到时你想交给谁,我就帮你给他。”陈庆之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死?”齐老板道:“我是不希望你死,可看你这个样子,也是活不成了。”
陈庆之道:“我没什么想写的。”齐老板道:“你在好好想想,比如说你师父、师娘,再或者你师妹。”
陈庆之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齐老板看他这个样子,有些自责,识趣的闭上了嘴。
过了良久,陈庆之才自言自语道:“也许我死了,对谁都好吧。”他抬头对齐老板说道:“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齐老板知道自己出言有失,只得默默地退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关好。
陈庆之轻轻地从包裹中取出那个长约二尺的木盒,他又打开了木盒,轻轻地将少女的画像取出。他盯着少女的画像看了良久,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画上的少女自然不会说话,他也等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摇了摇,笑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为我难过呢?”他心中悄悄地告诉自己,你若能为我难过,我也不会觉得死有多痛苦。
屋外突然响起轻轻地脚步声,书房的门虽已关上了,但却并未上拴,所以被人一下推开。陈庆之并未想到有人会直接进来,也就没来得及收起画像。
一位身形婀娜的少女闪身走进房门,她像是有急事,刚一进门就开口说道:“老爷,老爷。”陈庆之看清进门的少女正是傅心心,便问道:“有什么事吗?”
傅心心知道自己不该急冲冲的闯进来,但她心中焦急,一时忘了礼数。她有些忸怩的说道:“我听说老爷等下要和杨少卿去比剑了。”陈庆之道:“是的。”傅心心忙道:“老爷能不能不去啊。”陈庆之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能。”傅心心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道:“我最近听说杨少卿很厉害,他们说你此去必败无疑。”陈庆之笑问道:“谁说的?”傅心心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听下人们说的。”
陈庆之哈哈大笑,道:“他们连武功都不懂,又怎么会懂剑呢?”傅心心忙问道:“那老爷是有必胜的信心来了。”陈庆之不愿让她难过,便道:“算是吧。”
傅心心听到陈庆之的回答,心情大好,眼神不自觉的瞟到桌上的画像。傅心心看到画上的少女,有些难过,心中想到:“原来老爷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怪不得他虽然买了自己,却从来都不肯和她同房。”
傅心心虽然心中难过,但仍故作大方的指着画像问道:“这就是老爷喜欢的人吧,真好看。”陈庆之怕傅心心误会,忙解释道:“这是我师妹,她现在已经嫁人了。”傅心心听了心中大喜,本来还以为这是陈庆之喜欢的女子,没想到她已经嫁人了。
陈庆之赶忙岔开话题,道:“你来的正好,这里是房子的地契、还有些银票。你先收着吧,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够你用上一段时间的。”傅心心一下慌了神,哭道:“老爷,你是不要我了吗?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陈庆之笑道:“怎么会呢?你做的很好。只是我有些事情,短时间之内可能回不来了。”
傅心心边哭边道:“你刚刚是不是骗我的,你根本就没有必胜的信心。”陈庆之只有苦笑,他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呢?
傅心心趴在桌上,伤心的哭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伤心什么。等她抬起头时陈庆之已经不在房内,桌上还放着房契还有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