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疏听罢,方才心安,只有命能保住,行为有异就有异吧。
夫妻俩热情款留高僧吃过素宴,归还所借的八串佛珠,赠与百两香油钱以示感谢。
武迟自鼠妖死后,魂魄重回体内,渐渐的元气恢复,身体与常人无异。只是不喜言语,能十天半月不说一句话;从不轻易对人展示情感,总是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就像带着一个不变的面具。
武壮夺取的武迟的气运因鼠妖的死开始慢慢流回给武迟。家中生意便渐渐惨淡起来,入不敷出最终不得不停掉。
多年来为吊续武迟的命,耗费千金万两购进名贵药材补品。家中的银库不知不觉已经空虚。为了填补生意上的亏空,武壮只得变卖了大宅。一家三口搬到赵雨疏双亲遗世留下的小宅院。
武壮将原本该用一生来慢慢享用的福分,在前半生统统享受完,还超额把武迟的一部分福分给享用了。武壮的寿命将近,那日鼠精在他身上留下的爪痕让他身染重病,伤口流血化脓,呈现惨碧颜色,身子虚弱得已不能自理生活。
家中断了经济来源。赵雨疏寻求婆家宗族亲友相助,他们念及情分一家拿出一点钱凑给赵雨疏。可他人的资助只能解一时之急,久了谁也承担不住。
以前富贵时相助的人,也都多多少少尽力而为帮助扶持武壮一家。
赵雨疏又卖掉了小宅院,举家搬移到城外。
武壮虽然终于昏昏欲睡,眼神浑浊,躺在床上就像是一个百岁的痴呆老头。他只是看似痴呆,可意识却无比清醒,眼看着赵雨疏好不容易筹措到了银子如流水般投入他这个无底洞里,他无声的流泪,因为没气力发出声音。
某个夜晚,赵雨疏替丈夫擦洗干净身子,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裳和棉被。拿着屎臭味的衣服和床单被套在屋外清洗。
那月光透过屋顶的透明瓦片淌进屋内,清冷凄凉。
武壮在床上打了个哆嗦。他滚到了地上,因为身子太轻,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他挣扎着想翻转身,却看到了武迟冰冷的目光由上而下望着他。
他看到了月亮,月亮很冷,但是它是亮的。他笑了,因为无力牵动面部肌肉,所以笑得十分的难看,也可以说是十分恐怖。
武迟蹲下,将父亲抱回床上。他还很小,力气也没多大,但是却很轻松地抱起了父亲。
武迟替夫妻盖好被子,准备离开。
武迟刚刚转过身,背后传来父亲的话:“迟儿。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以后要多替你母亲分担分担。雨疏,哦对,就是我夫人你母亲,你多劝劝让她趁早改嫁。晚了人老珠黄就没人要她了,呵……如果她嫁的不好,受欺负了,你要记得站出来,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好了,没事了,你走吧,晚上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那声音飘飘荡荡,就像在风中一样,忽高忽低,但是每一个字都吹进武迟的耳里。武迟不喜言语,并没有做出语言上的回应。
武迟踏出房门,将房门掩上。
武壮低声道:“我爱你们!”武迟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然后关上。
武迟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锁在被窝里面,无声地流了一夜的眼泪。
武壮病逝了。
天明赵雨疏推门送粥饭,武壮坐在窗前,垂着双手,斜歪着脑袋。没人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如此气力,一个人从床上走下,将凳子移到窗前,靠着椅背坐着。窗外的月亮很亮,他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