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同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让鼠仙感知其一片赤诚,庇佑他富贵长久,子孙平安有福。武同知道鼠仙爱喝酒,便命人每日倒上美酒供给鼠仙饮用。那供桌上的酒,次次都被小厮偷喝。
又过了两年,宋氏怀孕。武同忙碌于生意,四地奔波查看优质的蚕茧,与宋氏聚少离多。宋氏孕满即将临盆,武同才急忙忙赶回家。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啼哭,宋氏送了口气。接生婆将刚出生的大胖小子用襁褓包裹递给宋氏。宋氏满头大汗,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颤巍巍的伸出双臂接过胖小子。看着孩子健康的吮吸着手指,她欣慰的笑了。方才所受的疼痛都值得。
婴儿似乎惊觉有人在一直盯着他,竟突然睁开了双眼,浑浊不清的瞳孔,眼白全是血红的血丝。
宋氏被吓了一跳,凝视着婴儿红浊的双眼,突然一张老鼠面容浮现在婴儿脸上。从婴儿睁眼到闭眼,以及宋氏凝视婴儿看见一张鼠面,这一过程只是瞬息之间。
宋氏双手一软,婴儿掉出双臂,接生婆虽年弱老迈,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躬身伸臂就接住了婴儿,心下送了一口气。
婴儿哇哇大哭,接生婆轻轻的拍打哄着。宋氏瞪着怀疑的眼神问接生婆:“你看看生的是个什么。”
接生婆不明所以,抱着婴儿凑近给宋氏看,道:“夫人你可真会说笑,从人肚子里出来的还能是什么啊。你看,多乖多壮的大胖小子。”
婴儿紧闭双眼,张嘴啼哭着。襁褓里的婴儿红红的皮肤、紫色的双手、脑袋有点变形、头发凌乱的贴在头皮上、浑身皮肤皱巴巴,模样虽然丑陋至极,但的的确确是个人形。
“难道是我刚刚眼花了?唉,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睁眼,定是我虚脱过度眼花了。”宋氏心里暗想。
武同刚才外面赶回家。刚进家门就听见婴儿的哭声,喜笑颜开的推开房门,对着可爱的妻子道:“辛苦夫人了。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快抱来让我看看,我的小心肝宝贝啊!”宋氏微笑抬眼望向武同。
门口,武同的左后方,趴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赤红老鼠。
那老鼠扭过头,转向屋内。老鼠双眼绽放出血红的光,突然向着宋氏咧嘴而笑。老鼠在院里,宋氏在床上,两者相隔数丈。可宋氏分明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老鼠“吱吱吱”的阴鸷笑声。
宋氏手指门外大叫一声,双眼一闭倒在床上死了。武同顺着宋氏的手往门外望去,院内而什么都没有。
自那晚宋氏离世,武壮诞生,家中便突然多出来些老鼠。老鼠大概十数来只,不在宅内乱窜乱藏,全溜蹿进鼠仙祠,吃咬着供桌上的果食。
家仆丁壮欲进行灭鼠,武同下令阻止,每天依旧派人往鼠仙祠内供奉上美酒鲜果酒肉。那些老鼠似乎知道来人并不会加害它们,也不怕不躲,全趴在供桌上歇息。
送贡品酒食的家丁刚开始有些担惊受怕,只敢将门扇推开刚好能放进托盘的程度,那十来只老鼠齐刷刷的望向家丁,吓得家丁忙闭上双眼,胡乱将酒肉鲜果放到地上,倒上一碗酒就砰一声关上门逃命似的离开。
时日多了,家丁也就司空见惯,老鼠并不伤人。当你进门后,他们会自觉的退下供桌分散到两侧。家丁将贡品摆上桌,离开房后才爬上供桌享用。
家丁慢慢发现,祠堂内的老鼠是逐日减少的,一天大约少六只。每每只剩到三两只时,第二天又不知从哪儿冒出十来只趴在供桌上。供桌上的黄布,渐渐变成了暗红,家丁并未察觉到此处异样。
武同知道鼠仙被他请入家了。
宋氏头七过后即将入葬。武同最后一晚陪守在宋氏冰冷的身旁,他感伤怀愁满心的悲痛苦闷。命人温了一壶酒,坐在院亭淋着月光独自饮愁。
庭院花败,落满径,当日醉人红艳竞争先,如今同命已成泥。
武同醉眼朦胧看见了一个红影子一闪而过,虽只一刹那,但他确切的知道鼠仙已经定居于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