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声探头一望险些没傻了,一个人影儿正趴在红墙顶的一溜儿明黄琉璃瓦上头。
我唬了一跳,与蕖儿面面相觑。正纳罕着,那人已翻过墙头,整个人匍匐在上。
白蕖一慌:“贵妃诞辰爬墙头?这可开什么玩笑?别是遇了刺客?”
一想甚觉不妥:“若是刺客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啊。”我亦觉着怪,不知哪来的胆量,疾走过去便冲着上方朗声道:“什么人在上头?皇宫大内,贵妃芳诞,岂由得你在这里放肆?”
他正巧偏过头来是一张极清俊的少年的脸,也就十八九的样子。我竟觉着十分熟悉。微微眯眼,极力记忆着。
他见了我,“咦”一声,挠挠头语气戏谑道:“诶,你是哪宫的小主?怎么打扮如此清丽?我记得皇上后庭的女子妆容装束都甚是精致艳丽的。你可真是独一个地出挑。”
“你”我一怔,双颊发红甚是羞恼尴尬。
果然是登徒子无疑了,我是个未出阁的少年女子,却一上来就指问人姓名,还如此出言不逊,语带调笑。不由得窘迫着执起纨扇遮住半边面容,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白蕖也恼了,横一挡在她面前杏眼圆瞪怒斥道:“什么小主不小主的!你看清楚了,这是清雅堂的舒贡造!”
那少年托住腮仄歪了头细细打量她上下,嘻笑出声:“原来是那个舒贡造。果然气度不凡,百闻不如一见。你这小丫头生得也好俊俏,论气质和你姐姐还真是不相上下。”
他眼光微聚,凝睇于我,我亦是直直看着他,几乎是同时,两人惊叫出声:“是你”
满庭芳的青袍少年!
白蕖懵然。有些不明所以。
“小丫头,”他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可比上回规矩多了。”
我有些没来由的恼怒,直直道:“尊驾请自重。在宫苑内帷翻跃墙头,调笑女子实在不是什么清贵之举。此间利弊,唯君图之,在下告辞。”说罢拉起白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他支起身子,高声喊道:“喂我只知道你姓舒,你叫什么名字?”
“阁下知道我姓便是了,逢人称之舒贡造,并未有甚不妥。何须知道女儿家闺名?”说罢离开。
好在春景宫不远了。入了内殿,只觉极宽敞华贵。这儿是皇宫举行家宴,歌舞的常用场所。待众人拜见过皇上皇后,一一就坐。皇后气质高远端庄,如兰温润柔婉孟贵妃以粉黛妆掩面,更显傲气凌人,娇俏妩媚一旁的宜淑妃一身规矩宫装端然而坐,依然保持着浅浅的笑意其余如婉妃,容昭仪,秦婕妤,陶充仪,颖修容等人皆螓首蛾眉,傅粉施朱,各有颜色。接下来便是国公和诸位王爷。
我不见白芍,便知是襄王远行,她又有着身孕,故不露面了。
一时之间殿内歌舞升平,笙歌不绝,在烛火艳帜高涨的映照下,众人举杯尽盏,互相敬酒,又高谈阔论,又切切嘈嘈,春风满面恭祝孟贵妃芳诞。好一派纸醉金迷的光景。
孟贵妃笑吟吟开口:“皇上,今儿是臣妾的生辰,不如让臣妾做一回主如何?”
皇帝含笑,颇带了几分兴趣:“怎么?宜芙又有了什么有趣儿的点子了?”
“妾以为,平常的歌舞管乐太过普通,不如来些新鲜的。”她娇媚回应,“妾母家表妹凝宛素日喜欢玩赏丝桐,又听闻舒贡造很有雅趣,连待平常客都是以琴曲做茶费,想来技艺也不差。不如让二人同奏清音以娱宾客,再让众位姐妹,王爷品评如何?就弹云中仙罢。”
我手指紧握,贝齿不觉狠咬住下唇,这孟贵妃又要做什么?我舒云意对你和你母家人再四退让,又何曾得罪过你,何曾威胁到春和景明居的地位?你为何步步紧逼,定要抓住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