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矩见过沈梦一面,自然有印象,此时再在城楼上相见,不禁大喜,精神一振,就追问道:“我义弟呢,你们李都头在哪里?”
沈梦指着河对岸,并将他们的计划禀告给李仁矩。
李仁矩听后,趴在垛口上朝河水对岸看去,但相去甚远,又是在夜里,自然便看不真切。但见沈梦二人浑身湿透,自是从江水中泅渡而来,便知此事无假。当即令士兵挥动旗帜。
旗帜一动,河对岸的人便纷纷从树林里钻出来,跳入河中,还有两艘几人座的小船,应该是给不会泅水的士兵乘坐,同时装载干粮和器械。
河水里,人头攒动,尤其是那两艘船,在明朗的月色下,格外引人注目。沈梦等人在城墙上看得真切,敌营里的敌军如果此时朝河水里看去,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城墙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一面激动地望着河里,希望他们能游得再快些,一面紧张地注视着敌营,生怕他们有丝毫的反应。
时间在此时成为一场竞速赛,更让人在分分秒秒地流逝中备受煎熬。
终于,河水里的士兵们安全抵达河岸,而敌营依然没有任何察觉。
李仁矩大喜,紧握的拳头也稍稍舒缓,急忙吩咐士兵再次摇动旗帜。
“等一下……”沈梦大急,连声呼喊停止,但为时已晚,城头旗帜已经摇晃三次,河岸的士兵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城门冲来……
沈梦刚从河岸逃回城内,心里十分清楚,要想避开敌人的察觉,必须沿河岸向东绕行。而现在这样直接冲向城门,加上人数又多,敌人必然会发现。此地驻守的敌军虽然人数较少,但在不远处,却是有大队的人马,一旦不能第一时间进城,后果不堪设想。
沈梦的这一声呼喊,也警醒了李仁矩,他明白过来自己在仓促下的错误决定,赶紧吩咐城墙上的士兵拿起弓箭,做好战斗准备,同时让城门内的士卒做好开门的准备。
“咚咚咚——”鼓声敲响,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敌营里的战鼓紧密敲起来,这声音像是丧钟敲在每一个城墙上等候的人的心里,更敲动还在奔跑的铁锤都士兵的命运之弦。
敌营的士兵已经拿着武器,从营里冲出来,追杀那些妄图逃回城里去的士兵。远处城正门外的敌军主营也反应过来,那里灯火通天,那里传来了马匹嘶叫的声音。
铁锤都的士兵们没有任何选择,只有拼命朝城门冲来,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敌人的追赶。他们只能奔跑,和死亡赛跑。
敌人直线截杀,已经追赶上拖在后面的铁锤都士兵,将他们当场斩杀。
他们只有向前跑,拼命地跑,终于,跑在前面的士兵已经接近城门。然而,城门紧闭,没有一丝要打开的迹象。
“开城门啦!开城门啦!”大牛的嗓子已经喊破。他想要冲下去,也被城墙上的士兵紧紧抱住。
李仁矩无动于衷,然而作为统帅,他的痛苦也并不比大牛少。
沈梦清楚,在这种敌人紧随的情况下,城门根本不可能打开。不然的话,冲进来的不只是铁锤都的士兵,还有敌人的军队。
城上的箭支在这种敌我不分的情况下,也无法射出。城墙上的人似乎只是徒劳,徒劳地看着下面的弟兄们被敌军屠杀。
已经从河岸跑到城墙下的士兵们陡然发现,他们一直在跑向的,不是我军城池,而是被宰杀的屠宰场。
此时此刻,又有谁能改变他们被屠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