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旗里,天色已经黑了,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天上。
雪山买了些元宝蜡烛,他骑着摩托车来到那两尊尸俑前,周围静悄悄的,显得格外阴森。
虽然金刚寺高僧送了他一串开光的风铃,说是能够减少死者的怨气,他这才想起来打亲情牌。
借着朦胧的月光,雪山强壮几分胆色,一边往火堆里撒纸钱,一边碎碎念道:“儿子,爸以前对不住你,你说你有啥想不开的?”
“我和你妈刚认识那会儿,还没结婚呢就怀上你们姐俩了,当时那叫未婚先孕,你知道不?”
“你妈要把你们打下去,是我说要生下来的,要不是我的话,你早没啦!”
“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爸,总不能拉扯你,还拉扯出仇了吧?”
“你催常军催大爷,那才是活牲口,把自己姑娘都糟蹋了,爸比他强多了!”
“你要恨,你去恨你妈,她可不是个东西,你看她日子过得多好,咱爷俩过得这么苦都是她害的,你去作她去,别作你爹,我活得不容易呀……”
燃烧的火苗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仿佛恶魔在跳舞。
“呼……呼……”
野外阴风阵阵,雪山头皮一阵发麻。
忽然,不知从哪里伸来一只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
“你别过来……”
“走开,给老子滚……”
雪山一脚将那尸俑踹倒,连滚带爬地冲向摩托车,嘴里大叫起来:“别害我……别过来……”
可是脚踝的手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越抓越紧,就像要捏断他的骨头。
这时摩托车也打不着火了,雪山急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他挑开启动杆,一脚一脚地揣着。
不知踹了多少下,终于摩托车的发动机转动起来,雪山一拧油门蹿了出去,把车子骑得飞快。
但不管他如何加速,就是甩不开脚踝上无形的手,冰似的绞杀力越缩越紧。
直到进了旗里的收费站,雪山把车停在人多的地方,胆子又大了几分,低头仔细一看,那根本就不是手。
在他脚腕上,正缠着一条蛇。
“嘶……”
雪山松了口气,伸手捏住蛇的七寸,用力从腿上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吓死老子了,唉……”
已经草木皆兵的雪山擦了把冷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回到家,雪山把风铃挂在客厅里,拧开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地往肚里灌,越喝手越抖。
起风时,风铃发出叮铃叮咚清脆的声音,让他安心了不少。
睡意渐渐掩过来,雪山沉入了梦乡。
突然,他感到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朦朦胧胧地喘不过气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
就好像,有个透明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
在梦里,他能听见墙壁上钟表的滴答声,那么清晰。
隐约间,有脚步声响起,那是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的声音,十分清脆。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雪山分明感觉到,有人在房间里走动,而且不止一个人,脚步声很杂。
渐渐地,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脚步声。
他只觉得有很多人在围着自己转圈,一圈又一圈……
“笃笃笃……”
“笃笃笃……”
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雪山真希望有人能推自己一把,把他从梦魇中叫醒。
风铃叮叮咚咚,响了一夜。
最后雪山一用力,身子一绷,睁开眼来。
“呼……终于醒了!”
但他一口气还没有喘匀,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