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地上满脸是血的尸体,又看了看被那人扔在一旁的船桨,终是咬了咬牙,把那沉甸甸的船桨握在手中,学着刚才那人的样子,将船缓缓的往另一边河岸划去。
起初,船身还是摇摇晃晃的,但已经不会再随着水流往下漂了。寒风萧瑟的夜里,楚漓的额头却渗着一粒粒晶莹的汗珠。慢慢的,渔船终于有一点点往岸边靠拢的趋势,但楚漓却感觉越来越乏力,手掌处也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想必早已磨出了血泡。
楚漓不敢回头看,她怕那些官兵已经下了河,只怕回头看一眼,他们就会追上她。渐渐的,河岸那一边已经一片漆黑,楚漓猜测着,这时恐怕已经到了亥时了,儒贵村的村民恐怕早已睡下。不行!她必须要再快一点!但即使是心急如焚,她也只有干着急的份,手上的劲越来越小,若是有风吹过,渔船就晃得更加厉害。
马上就到了,绝对不能放弃,这关乎到楚府当初发生的一切的真相,更关乎到刘清鸿一家子的性命。楚漓紧咬着牙关,脸上刚刚还挨了一掌,风吹过来就像刀割一样。渔船上唯一点亮着的那一盏油灯,也已经被风吹灭了。
当听到渔船下“哗啦啦”的水声,变成水草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楚漓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船已经靠岸了。只是今天夜里天空像泼墨一样,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点星光,岸上也看得不真切,她只能依靠着这声音来判断渔船大概的位置。
直到她感觉到手上的船桨再也划不动,她才松开手,摸黑从船上找到她那件被撕坏的衣衫,胡乱的往身上一裹,提着那个比什么都重要的包袱,就从船上跳下来。
“扑通”的一声,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她果然跌入了河中。河水冰冻得刺骨,但她却连哆嗦的时间都没有。
幸好已经离岸边不远,水依然是有点深,几乎要没过她的腰肢。脚下更是有厚厚的淤泥,双脚深深的陷在里面,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要用光她身上所有的力气。全身早已麻木,就连淤泥里的小石子划破了她的小腿,都没有任何的知觉。
终于爬上了岸边,楚漓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透过湿漉漉袍子,隐隐可以看见鲜血染红了她脚上的青丝履,可她却也丝毫不在意,只是冰冷的河水让她实在承受不了。
回过头却看见那些官兵已经下了河,火把将河面照得通亮,她只好忍着剧痛站起来往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看这情形,村民们都已经睡下了。跑到村头第一户人家的门前,楚漓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户人家的大门拍得“砰砰”作响,“有人吗?快开门啊。”
“有没有人啊?”
“呜哇……”屋内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声。
“快开门啊。”听到屋内有人起身的动静,楚漓更是声嘶力竭的喊着。
“吱呀”一声,大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楚漓终于在绝望中见到了一丝亮光,“大哥……”
还没等她说完,那男子瞥了她一眼,尽是厌恶的说,“哪里来的疯子?去去去,一边去。”
“大哥,我想问……”又是“砰”的一声,是关门的声音。楚漓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去,她终究是没有再敲下去的勇气。现在的自己,浑身都是淤泥,披头散发的,确实跟个疯子一样。
正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刚才那位大哥,急忙又转过身来,但看见的依然是紧闭的大门。楚漓疑惑的蹙着眉,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原来,打开门的是旁边那一所破落的房子,门前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婆婆,看起来已经有八十多岁的样子,只是她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似乎不知道楚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