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邑姜家一样,洛燕的家也在城外。而且看起来这位下大夫,混得比姜尚还不如。
洛大夫将我们引入后堂。洛燕躺在榻上,面色苍白,身上盖着被子。身体短得仿佛里面裹着的是个婴儿。洛夫人,她的母亲坐在本该是她下身的地方,不住落泪。
见此情景,邑姜的眼圈立刻就红了。我也无限感伤,不禁潸然。
“燕儿,哪吒来了。”
洛燕看着我,露出浅浅的微笑。“哪吒,你来啦!”
“你就是哪吒?”洛夫人听到我的名字,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她一把拉开盖在洛燕身上的被子,“你们看看,燕儿被她们弄成什么样子!”
洛燕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上衣。双腿齐根截断,只剩下不到三寸的长度。肿胀的断口缠着纱布,沾满血污。
“冷!”洛燕喊道。因为身体无法移动,洛燕挥舞胳膊去寻找被子。“娘,你不要一来人就掀我的被子!我的断腿有什么好看!”
我急忙和邑姜一起拽过洛燕的被子,帮她重新盖好。洛夫人则在一旁唠唠叨叨,不停咒骂。先骂石矶的狠毒,然后骂龙安吉和娇公主的无情无义。接着骂妲己的阴险、黄嬴的惺惺作态,还有黄飞虎的虚伪。不过还好,没有一句是在直接骂我。
“行了,夫人。”洛大夫喊道,“这事和镇国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老爷这些年给他们黄家鞍前马后,当牛做马。他们给过你什么?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除了公主府送来两匹破布,他们黄家吱过一声没有?”
“够了!”洛大夫十分气恼,拂袖而去。洛夫人追出去,像是还要和他理论。
洛燕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的身边。“哪吒,谢谢你来看我。那天的事,是我误解你了,我向你道歉。”
“干嘛这么说?”我握着她冰冷的手,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我本来想救你的,可惜没有做到。”我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从洛燕家里出来,马车行在茅屋错落的乡间。我的心情愈发阴郁。
“姜姐姐,”我问邑姜,“洛夫人为什么要骂镇国公?”
“哪吒,你不知道。去年朝中曾有费中、雷开等七位大人联名向寿王参奏镇国公黄飞虎大人结黨营私。洛大夫就在他们提供的黨羽名单中。此事最后虽不了了之,但黄大人为了避嫌,断绝了与所有涉嫌结黨的朝臣的私下往来。”
“此次评聘院长,龙安吉的师傅正是由黄嬴夫人提名。而石矶院长是由妲己王后提名。费中大夫又是妲己王后的远房舅舅。她们之间的院长竞争以及你与殷娇公主之间的比赛自然会被人看成是以妲己王后与费中为首的后黨与黄氏一黨的争斗。”
“而此次龙安吉向你挑战和洛燕受罚,也被人看成是黨争的继续。黄大人对此十分无奈,也不愿出面。此事本由龙安吉挑起。但她被你重伤,仍然在其师处将养。其义兄洪锦又远在边关。最后只由公主府出面送了她家两匹丝绢以示慰问。洛夫人因此不满。”
我说:“才两匹丝绢就把人打发了。他们也太抠了!”
邑姜看看我,“即便此事能为洛大夫换来公卿之位又能怎样?值得吗?”
回到学院门口,邑姜拉住我。“哪吒,我不久就要离开了!”
“姜姐姐,你要走?”
“你知道吗?我和我的父亲,现在都被后黨一方监视。”
我笑了,“她们不是把师叔也当成黄氏一黨了?”
邑姜惨笑,“若是那样还好。父亲为人豪侠仗义,与四海之士皆有往来。现在朝中有人怀疑他勾结九侯余孽及东夷西羌反叛,图谋不轨。父亲对此早有所知,担心长此以往,必遭奸人所害。隧萌生去意。”
“哪吒妹妹,我当你是足可以信赖的朋友。听姐姐一句话,妹妹身怀绝技,实不宜沦为朝中内斗的帮凶和牺牲品。朝歌之地,实非你久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