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座城隍庙本就不大,只是一座独居的院。
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烈地震,初眼看去,只剩下了数根还没有倒下的、数尺高的石头立柱了。
在城隍庙里,那一些泥菩萨与木雕菩萨,也都破碎了一个又一个的法身,没了影子、没有踪迹。
陈英,闻了声音寻了过去,然后在城隍庙后边的一堆废墟前看见了一个长者。
长者,一脸的土灰,真比陈英白天路过的孟婆郡城墙边上那一些杵了半截破棍子、穿了发臭的烂衣服、持了半边破碗的乞丐还要狼狈数倍。土灰的脸部以下,全部埋在了城隍庙的废墟中。
长者,眨巴了土灰中异常难耐又充满了希望的一双眼睛,缓缓的哀嚎道:“哎哟,哎呀喂,老朽的肩膀啊,老朽的膝盖骨啊,……”
“老伯,老伯,不要慌、稍安勿躁。灰尘会很多的,请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咚、哗啦!
陈英,把越女剑鞘插入在身边三尺处的一片废墟上,习武之人剑不离身,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
陈英,取下了面纱斗笠,放在了废墟上的显眼处,露出了如花美眷般的一张清秀之脸,头顶上玄色二指宽的纶巾缠绕了发髻。
咚,咚,咚咚,……
陈英,在长者面部以下,又极速的蹲下,麻利的把一块又一块的废墟渣滓,往十尺之外如风般的扔了出去,这其中就有一块一块的破碎青瓦、破损墙砖、破旧房梁。
就这样,压在长者身上的重重废墟渣滓,被陈英很快丢开了,从废墟里拉出了一身土灰的长者。
与此同时,陈英还顺带拉出了一根六尺长、鹌鹑蛋粗的黑木漆棍子。在这根黑木漆棍子上端,还有一块三尺长两尺宽、有数个大纷飞窟窿的白布不过,此时的白布已经变成了土灰布。
陈英,微微的目视了这一根黑木漆的棍子,还有这一块土灰色的窟窿布头,更有刚才长者自称“老朽”,眼前的长者绝非等闲之辈。
陈英,好奇的翻开了带了大纷飞窟窿的布头,还能顺利的猜测出布头上那五个巴掌大、赫赫有名的黑色大字:谢氏神算子。
噗嗤、噗嗤,……
陈英实在没有忍住,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像一阵春天里的暖阳、夏日里的清风,一时让人听了还愉悦无比。
只是,陈英想不明白,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谢氏神算子”,居然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老伯,你就是传闻中的谢氏神算子啊?真是幸会,幸会呀,……”
陈英,一边极度温柔的对谢氏神算子说话时,又一边再次忍不住的笑了出声。
“嘻嘻,嘻嘻,……”
谢氏神算子,现在没空理会陈英银铃般的嘲笑声,径直盘坐在乱遭遭的地面上。
谢氏神算子,耷拉了如进水的脑袋,从发髻前后左右摇晃出了一层又一层或浓或密的土灰色烟雾,之后拍了拍外衫上的土灰,然后心翼翼的拉扯出了内衫,来来回回在土灰的脸上抹了一圈又一圈。
地震虽然停了,雪花点点依然还在飘呀飘、月光皓影依然没有逝去一丝光芒,但是远处充耳的却是孟婆郡百姓的哀嚎声,堪比刚才那一阵更比一阵猛烈的地震。
陈英,在心中猛烈的升起了一丝隐隐不安。天灾之后,江湖中又将生出多少人祸?又将生出多少无辜的血与泪?
“老朽多谢女侠搭救万一,为报答女侠搭救之恩,老朽愿意折寿与女侠算上一卦,……”
谢氏神算子一席话,把陈英从思绪中拉回了破败的城隍庙。
陈英,没来得急回谢氏神算子的话,而且谢氏神算子两只手都在来回不停的掐算,确实也很忙!
谢氏神算子,双手一边来回掐算的时候,还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道:“乾三联、甲子乙丑海中金坤六段、丙寅丁卯炉中火……”
“有了,有了,有了!女侠,一日之内,家中必定添丁!……”
谢氏神算子,一本正经的注视了突然一脸绯红如晚霞的陈英。
陈英,完全哭笑不得,一个人行走江湖多年,连心上人都没有遇见一个,怎么可能添丁?
况且,幽嫣谷主曾多次交代,世间貌美的男子是明摆着的薄情,貌丑的男子是阴暗处的薄情!
陈英,看谢氏神算子一张花白头发夹杂的老脸,眉毛与三绺胡须宛若世外仙人,如果用“神棍”来形容自然不妥,会不会被地震震傻算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