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山脚湖旁,一老高谈不止,两少洗耳恭听,一语双关。
守山人窝坐在泥地上,口里说个不停,两脚相叠踩去了破破烂烂的草鞋,抖了抖身上的蓑衣,弯着腰使两只枯皱的老手够得着脚趾,毫不在乎梁秀和陈荠二人在场,自顾自地抠起了脚丫,一边抠还不停地说道:“天下大势呀,这东西老朽瞅了一辈子也瞅不出个所以然,唉,按说老朽的道行也不浅了,可就是窥不着这玩意儿的生死轮转,可恼人心。”
世子来到两仪湖也有半刻时辰,手中的杏花枝早已没了先前的重如山岳,把握好了力道,这会儿抓得倒挺自然,不过并未开口与守山人搭话,正细细琢磨着守山人讲得话。
守山人在与陈荠寥寥感慨了几句后,也不考虑世子二人听还是不听,便自顾自地讲起了天下大势之事,关于这方面的事玄之又玄,梁秀和陈荠皆非信口开河之人,不懂就是不懂,皆就静静地听着。
守山人口中的天下大势与江湖上传言相似,皆是以太明朝国师匡禄的说法为根本略作推演,不过守山人考虑更多的是关于江南的气运,而非太明朝的气运。
“老朽估摸着,江南的气运不比别地儿差,你说说,南兆的气运不是给镇着?可不还是说乱就乱嘛?可咱江南还好好的,你说是不是?这事儿匡禄那小子该如何解释?
“暂且不去想气运镇在何处,吃这口饭的匡禄都没能给摸出头绪,老朽个半吊子把老命算进去也算不出来,不过老朽觉得吧,这事儿要么是匡禄道行不够,要么就是匡禄算到了但不敢讲,或者不在大庭广众下讲。”
守山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似在疯言疯语,却又显得语重心长,让人不得不花心思去思索话中含义,守山人顿了顿,仰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夜空,竟不由地傻笑起来,“嘿嘿嘿,要是老朽给算出来了,那江南可就热闹了。”
梁秀不禁打了个寒颤,守山人这番话说得轻巧,倘若成真,其口中的“热闹”可是来自于那几位活神仙,这事儿放在以前讲世子可能没法想得多真实,可几日前西亥圊山寺的“一息惊响十八雷”可足足掀动了整个江湖。
若是那夜的几人全数聚集于江南,估计偌大个江南还有心思看热闹的没几个人了,毕竟苟住小命要紧,以梁秀一品的实力,一缕余劲都足以将其生生崩碎。
不过守山人说到这事,梁秀终于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老先生,西亥那夜的事,您可否与秀说一说?”
虽然守山人看着风烛残年昏昏沉沉,可能成为守山人,应该就是徐喂虎口中所说与书生一个层次的高手了吧?梁秀对于守山人的实力,深信不疑。
“西亥的事?”守山人一愣,皱着白眉想了想,转头看向梁秀,“娃娃,你问的是圊山寺的事吧?”
梁秀点了点头,赶忙道:“对的,书生、刀客和酒鬼几个高手一齐出现,您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这些个老不死能混到一起,除了天下气运,再没别的了。”守山人想也不想就开口回答,边说边摆着手,然后又呆住,几息后皱着眉说道:“诶,那夜好像咱们江南的牛鼻子也在场。”
“牛鼻子?”梁秀与陈荠异口同声疑道。
守山人满脸不屑地回道:“就一老道士,不提他了,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