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闲见他穿的亦是和非凡子一样的道袍,想必在教中地位不低,应该不会坑自己这么一无名小辈,况且人又这么热情,看上去极好相处哩!于是便大大方方随他进了院去。
只见这院里满是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坛坛罐罐,凌乱不堪。陶闲提着下摆,小心翼翼的踮起脚走路,生怕把地上罐子给踩碎了。
那矮道人带着陶闲从前院绕到后院,顿时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陶闲脚下一趔趄。待定睛一看,这后院的景象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这后院上空被一张硕大的渔网所覆盖,上面吊着各种动物的尸体,有像大蝙蝠的,有像没有壳的乌龟的,有的又像脱了毛的兔子,断了四肢的老鼠,总之奇形怪状,见之可怖。
有些像是刚刚捕来,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渗着血。有的时间则存放的较为久远,尸体早已坑坑洼洼的风干殆尽,实在是认不出是个什么样貌。
矮道人回头笑道:“嘿嘿,老道我久居鲍室不闻其臭,小友可还习惯?”
陶闲揩了揩鼻子:“还好,遭得住……”
见陶闲竟然没被吓跑,矮道人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很是欣赏的捋了捋胡须,指着中央一张四方石桌道:“小友若不嫌弃舍下简陋,贫道这就去准备些饭食……”
“慢着……酸笋呢?”陶闲急忙抓着那道人的手,心里时时刻刻还惦记着那一缕销魂的味道。
“瞧我这记性,小友稍坐片刻,我这就取来。”不一会儿,那矮道人左手拎着一尊坛子,右手端着一只棕色的粗瓷杯子走出门来。
陶闲接过那坛子,将盖子一掀,贪婪的往里头嗅了嗅,露出了一副极度舒适的表情:“没错!就是这个味!”
“小友先尝尝这个……”矮道人将手中的杯子一递,像个服务员似的站在一旁,脸上挂满了期待。
这杯中的液体有些粘稠,暗粉的颜色显得有些诡异。陶闲被这四处的恶臭熏得闻不出味道,好奇的端杯浅尝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液体口感有些丝滑,一入喉,又有些腥气从鼻中泛出,转而回甘,舌尖上始终徘徊着一缕丝丝的甜意。待下了肚,一股狂暴原始的气息游走至陶闲周身百骸,五脏六腑立马变得暖洋洋的,好像在滨海沙滩中晒着太阳,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陶闲不禁又饮了一口,大声赞道:“好东西,比酒还带劲!”
“酒是穿肠毒药,岂能和此物相比!小友喜欢就好……”见他喝得满意,矮道人脸上有种抑制不住的欢喜。
“就是入口有些腥味……如果能掺些芦荟汁进去,借芦荟清苦之味,既能掩盖其腥,更能由苦激甜,增添此物的味觉层次。”陶闲晃了晃杯子,咂摸着嘴,眯着眼睛,装的和高级品酒师一般。
“妙!妙!秒!想不到小友还有如此见地,我瞅着此法可行……”
矮道人拍着手大声赞道,所谓调和鼎鼐,善治五味,其理和五行相生相克颇有相通之处,听他说以苦来激发甜味,此等高论与自己的烹饪之道甚是契合,不禁对陶闲高看了几分。
陶闲好奇地道:“这杯子里是什么东西?”
矮道人挺起胸膛,十分自豪地道:“鲜榨青蛙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