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真往地下一跪,朝王忠花拜了下去。
王忠花依旧是一副寡淡状态,也不阻止,生生的受了他老人家一拜。
这一招是陶闲事先教她的,叫什么“思维休克”,说是在一个封闭无外人打扰的环境里,要塑造一种绝对的权威感,让人瞬间在权威面前,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王忠花第一次用这招,内心还有些忐忑,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朝自己拜了下去,良心还有些小小的痛感。
但看上去效果不错,这第一步算是成了。
瘦猴脸见戏做的差不多了,从旁搀扶着高管家起来。这时王忠花却将矛头转向了他,语带些许嗔怪地道:“候六,本仙早就和尔说过,教尔这几日不可打扰本仙清修,今日为何又带外人来?”
瘦猴脸名叫候六,外号猴子,是花姐手下最是精明的一员,当即躬身抱拳道:“仙子,高家老爷死的不安生,这几日高家大宅上上下下都活得战战兢兢,您最是古道热肠,不能放着高家一家老小性命不管呐!”
“哦?”王忠花慢慢睁开了眼睛,面色依旧波澜不惊,淡淡的一声回应,颇有一种绝尘隐世的高人风范。
“是啊仙子,高家上下五十口人的性命,可全都指望您了!”高管家接着候六的话茬,哀求了起来。
王忠花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作收功状,接着重重吐出一口气:“尔且细细道来……”
“仙子容禀:我家老爷四十有五,无病无灾,身体还算康健。半月前,曾得了神人堂的一碗‘唤春汤’,饮下之后,更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龙生虎猛……夜夜……”高管家讲到此处,老脸一红,似有些说不下去了。
候六在一旁催促道:“在仙子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是……”高管家咽了口唾沫,长揖一礼,继续道:“咱老爷饮下汤水后,夜夜邀三房姨太太们共享鱼水之欢,一连持续了七日,最后还是三位夫人担心老爷精元过度损耗,一起告到大奶奶那里,这才作罢。”
“厉害!”陶闲躲在西厢房听得清楚,不禁为高家老爷竖了个拇指。
“后面几日老爷依旧满面红光,神采奕奕,连多年未练的拳法也重新拾回来了。大伙都为老爷的精神头感到高兴,直到十天前,扫院的门房突然发现宅中西南角处多了一副纸人,交给老爷看后,我家老爷突然仰面跌倒,口吐白沫,嘴里喃喃的说什么名不在魂簿,魂不在己身的话,从此一病不起,再也没了往日精神。”
说到此处,高管家卷起袖子,拭了一把老泪,顿时呜咽不止。
“那副纸人呢?”王忠花皱着眉头,出声询问道。
“家里人都以为这是不详之物,是它害的老爷病魔缠身,一把火给烧了……”高管家呜咽着道。
“一屋子全都是些跘哒脑子的猪!这纸人是它寄魂之物,把它烧了你家老爷还有命活么?”王忠花一听,登时拍着椅子痛心疾首道。
陶闲在西厢房故意咳了几声,王忠花这才觉得失态,又正儿八经的坐在太师椅上,装着一副冷淡的样子。
被王忠花这么一说,高管家这才明白了过来,惊诧道:“果如仙子所说,这纸人烧了第二天,咱家老爷便归天了。仙子这般说来,老爷岂不是大伙害的……呜呜呜呜……”
高管家顿时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放声大哭起来。
王忠花被他哭得头疼,旋即给了候六一个眼神,候六轻轻抚地着高管家的背,小声劝告道:“高管家,不可在仙子面前失礼。”
高管家闻言,立马拭干了眼泪,再次跪倒在地,叩首道:“常言道,主人横死,其家必有弥天之祸。仙子若能出手解救这高家老小,高家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二字,花姐激动地有些坐不住了,忙朝着候六使眼色。
候六会意,俯身在高管家耳边道:“仙门有云,凡事皆有定数……高管家,到了这时候您可不能含糊,重谢到底有多重,您得说个数啊……”
高管家顿时恍然大悟,伏身再拜道:“愿奉上白银二百两!”
“啥,二百两!”王忠花心中狂喜,死死掐着椅子把手,差点就要一跃而起,立马应了。
“咳咳……”陶闲见王忠花已然沉不住气,即刻从西厢房中走出,向着花姐拱手道:“仙子,您已答应今日要去城郊谢家驱邪,若答应了高管家,谢家这二百两纹银就得退回去啦,仙子不可失信于人啊……”
“啊?这怎的是好!”被陶闲这么横叉一杠,高管家顿时急了起来。
候六一挺身,替高管家鸣起不平来:“陶相公,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正所谓救急不救贫,眼看这高家有难,您可不能让仙子坐视不理吧。”
陶闲争锋相对:“凡是也讲个先来后到不是?那谢家早半月前就已约好仙子驱邪一事,我身为仙子门徒,岂可让恩师失信于人?”
候六不依不饶的道:“失信是为了救人,又有何为过?”
陶闲道:“恩师常教导吾辈,诚信乃立身之本,就算救人也不能失掉根本!”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谢家已先付了酬金一事,唇枪舌战,闹得不可开交。
高管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候六如此仗义,为了自己竟和仙子门徒大吵起来,内心又是焦急又是感动,蓦地将大腿一拍:“谢家这酬金,我高家出了!一齐四百两,待我会就着人送来。”
这一番壕气干云的说辞,让二人立马休战,陶闲心中一亮:“制造稀缺资源,此事成了……”
王忠花心中涌起了惊天骇浪:“只是吵个架,瞬间翻一番呐……雷他奶奶的,四百两啊……”
可陶闲仍不满足,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抿着嘴摇了摇头:“高管家,我知道您心诚,可《易经》有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我家恩师命格与‘四’犯冲,不可以开始就触了霉头,四百两之数万万不可……”
“那依相公的意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也,高家凶气有余,不如损了一些,增作吉数。”
“照相公的意思,增到何数方才妥当?”
陶闲不苟言笑,郑重的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王忠花一看那数,心脏猛跳,差点就要摔下椅了,偷偷捂着大胸口,一脸警惕地望着陶闲。
“你们这些玩套路的,心咋就这么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