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京州城里最大的一家清楼里的一个小小的舞妓,一次巧合下,我与你进京赶考的爹相识,从此结下一段孽缘。顾家是齐州城里的大户人家,你爹又是嫡传子系,介时又正逢他高中状元,春风得意,老夫人又怎么容忍得了他娶我这样一个清楼舞妓做当家少奶奶呢?否则,要是传出去了,对你爹,甚至对整个顾家,都会有影响的,到时人人嘲讽,即使我与你爹相守又如何?只怕结果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后来,我怀着没出世的你离开了你爹。你爹迫于老夫人的压力,娶了京州的一个官家千金为妻。你爹不肯放弃,一直在寻找我们,只是上有老夫人盯着,旁边又有大夫人看着,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找。三年前,老夫人过世,那位大夫人也被疾病要去了一命。如今我回去,再无旁人阻拦了。”
柳诗琅的话已经说完许久,顾菊这才回过神来。因为山中无老虎,所以美人娘亲就回去称霸王?汗,这样也可以!
……
“娘,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为什么还愁眉苦脸的?”
柳诗琅抬头看着她,这种目光,就像是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那般温暖,让顾菊有了一丝的**。
“唉!你现在还不懂。你原本是嫡长女的,现在却成了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女,往后到了嫁人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呢?都是娘对不起你啊!”
顾菊凌乱了,原来困扰着柳诗琅的竟然是这事!嫡女也好,庶女也罢,对于她来说,“私生女”这三个字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了。所以,这两个词在她看来,真没什么区别,对她更是毫无影响。
“娘,其实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你看,我们在这里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就算邻家的小德子说我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小孩,可我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吗?现在我不仅有爹了,而且不仅背影帅气,连背景也这么强大,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你就尽管放心地跟他回顾府吧!好好在顾府等我五年,等我把阎王老头身上的医术学到手,有了安身之本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回到你的身边!”
“你这孩子,又开始说胡话了,真是没个大小!”柳诗琅敲了一记她脑门,顾菊忙护着,嘻嘻笑了开来。她这一笑,柳诗琅也跟着展开了紧皱着的眉,“既然你心里是这么想的,那娘就放心多了。不过,你可不能再叫阎先生老头了,要叫师傅,记住了吗?”
顾菊挑挑眉,不以为然道:“记住了记住了!”
这些天,小院里多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碗筷也添了一副又一副。六个人,顾伯宴坐上席,左边是阎王老头,右边则是柳诗琅和顾菊,阿嬷和王瑞一起坐下席。阿嬷是柳诗琅买来的下人,但身份虽是奴仆,柳诗琅和顾菊从未将她当成下人对待,吃饭时,都是三人共桌吃饭的。顾伯宴见此脸上虽有异色,却没有说什么。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阎王老头与顾伯宴相识,这关系似乎也并不怎么友好。
“听说顾大人来滁州之前,已经遣散了府中大小妻妾,老夫真是佩服大人对柳夫人的情深一片啊!”
顾伯宴双眼带笑:“阎先生的消息倒是灵通,连小弟这点芝麻大小的事都了解得清楚。”
“哈哈哈,事关我徒弟的娘亲的幸福,我当然得关心关心了!要是柳夫人过得不好,我这宝贝徒弟岂不是什么都学不会,天天念着离开?”
顾伯宴瞥了眼顾菊,淡淡道:“好好的姑娘家,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菊儿,跟你娘一起回顾府,到时爹爹给你请全煊朝最好的绣工师傅,教你学学女红妇容。”
正啃着一块肉骨头的顾菊闻言,嘴巴一松,骨头骨碌骨碌在桌面上打了好几个滚,在她的饭碗边停了下来。她愣愣地看着那块今天好不容易跟王瑞在“猪肉荣”那里抢下的最后一块骨头,又是胃疼又是愤怒。
看在这个亲爹从小锦衣玉食,而且又是拿高官厚禄的份上,她挺胸深呼吸,平静地回道:“爹爹说得是。但是,菊儿自小跟娘亲生活,自由闲散,野习惯了,要真是安静地坐下来学女红妇容,只怕会要了菊儿的命。听娘亲说,府里还有两个妹妹,不如爹爹请了师傅教她们吧,也好装点些顾家的门面。这些东西,菊儿就不凑这热闹了。”
一番话说得痒痛无关,可细细琢磨,就能琢磨出顾菊话里有话,夹棍带刺的明嘲暗讽之意。坐在一旁满眼喷火的三指阎王听完顾菊的回答后,心情霎时大好。哼哼,这个老匹夫竟然敢说他的武功医毒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要不是看在柳诗琅和顾菊的面子上,不下点毒还真对不起他这阎王的称号了!
“菊儿,住口!”柳诗琅看了眼顾伯宴僵硬的表情,厉声喝斥。
“罢了,你们母女这些年在这外面也受了不少苦,菊儿……”顾伯宴看着顾菊,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后你们母女回了顾府,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慢!”顾菊再也没心思吃饭了,索性放下手中的碗筷。既然聊起来了,不如就敞开窗子说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