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呆呆地望着白衣之女,见她拈起一叶血红花瓣,素手轻挥,花瓣便飘向自己这边,轻飘飘地落在掌心。
“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花叶两不见。”
白衣之女轻言细语,像是在对杜衡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无因无果,无始无终。
杜衡将掌心的花瓣凑到眼前,轻轻吹了一下,花瓣打着旋儿飘起,又落回手里。
“我是在做梦吗?”
杜衡茫然抬头,却见白衣之女已经转身走向那株巨大的白树。
白衣女听到杜衡的问话停下脚步,转过身,一笑恍如春风拂面。
“跟我来。”
杜衡觉得自己像是醉了,可又无比的清醒,环顾左右,如梦似幻,又真假莫辨。
白衣女往前走,杜衡跟在她身后,脚下如火如血的彼岸花连绵不见边际,窈窕的白衣背影摇曳期间,美的不可方物。
不知走了多久,杜衡感觉越来越热,之前那潺潺水声逐渐清晰,只是听到水声便觉得更加口干舌燥。
“你要带我去哪?”
杜衡实在忍不住了,不管这是梦境还是幻境,既然自己能听能看,那也应该能说吧?
“到了。”
白衣女停下脚步,双手轻抬,原本寂静如时间静止般的血红世界骤然热浪侵袭。
杜衡只觉得胸口一窒,好像被两堵火墙挤压一般,顿时连气都喘不上来,先前岁月静好的景象忽然之间换了画风,潺潺水声也变成了汹涌激流,浊浪滔天。
白衣女指尖微动,身后几乎要跪倒在地的杜衡‘biu’的一下被牵引过去,勉勉强强站在了白衣女身侧。
杜衡感觉眼前一花,随即呼吸又恢复平稳,那股灼热炙烈的热浪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而眼前的场景也彻底变了。
……
杜衡此刻就站在山崖边缘,他身旁的白衣女仍是云淡风轻的仙女模样,长发飘飘,衣袂翻飞;而脚下百丈,则是一条翻腾激荡的火海长河,河上怒焰蒸腾,岩浆翻滚,许多孤舟在艰难前行,舟上或一人一蒿,或三五蜷缩,有的小舟避开焰火熔岩驶向远处断流深渊,有的则半途便被火海吞噬,落入火海的人影挣扎嘶吼,惨叫声撕心裂肺,不绝于耳。
杜衡手脚发软,两股战战,而白衣女却纵身一跃,跳下山崖。
“喂!”
杜衡本能地试图探手去拉他,却不想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坠落下去,眼看就要落入火海尸骨无存,而下一秒,他又端端正正坐在了一叶孤舟之中。
白衣女站在扁舟前,手执一根长长的蒿杆,闲庭信步似的撑起小舟,在熔岩火海之中行进。
“如果这是梦……快点让我醒来吧……”
杜衡心中哀嚎不止,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感真实依旧,再看小舟两旁翻滚喷薄的怒焰,那一波又一波热浪也不像假的……自己到底在经历些什么啊……我他妈不是出来送信的吗?为什么把自己送进这鬼地方了??这位仙女大佬到底要带自己去哪啊!!???
仿佛听见的杜衡的心声,一直以来惜字如金的白衣女忽然出声了,依旧是温柔平静的声音,在这火海翻腾之地却那样清晰。
“灼焰覆天,烧铁为地。”
“此之谓,八热地狱!”
白衣女身形娇弱,但却字字惊雷,两句话说完,整个世界仿佛摁下的启动键,之前的静态画面彻底解放天性变成了动态画面,血色天幕开始不断落下无数炙浆火雹,地面火海处处腾起猛火,原本只有小舟的怒焰长河之上,也骤然出现无数浴火的诡异生物,头生双角,背批火翼,手执钢叉,在火海之上如履平地,飞窜进一叶叶孤舟,用钢叉挑起哪些悲鸣惨叫的人,狠狠掼进火海,再捞起一具具焦黑的尸骨。
杜衡彻底麻木了,这会儿脑子里根本顾不得揣摩白衣女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自己正身处于好莱坞灾难大片当中,只不过这里的特效太他妈逼真了,这视觉这触觉,这一切一切……
火海之上的屠戮还在继续,站在船头的白衣女素手轻摇,整个河面上激荡起一股剧烈的狂风,风过之处,那些焦黑的尸骨如春笋萌芽,顷刻间血肉复原,又开始哀嚎惨叫,然后又被头生双角的生物用钢叉捅进火海,涮羊肉似的涮了涮,再度捞起焦尸,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杜衡所乘的小舟越飘越快,也就几息的功夫便行至断流处,杜衡再度紧张起来,但一看船头的白衣女,悬着的心脏又放了下去。
甭管此刻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有她在,自己性命大概是无虞的吧。
果然,白衣女并没有停船的意思,任由小舟顺着火海瀑布倾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