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
“再后来镜子碎了,我才发现我能换镜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总之一个地方待腻了,就闭眼,又飘忽忽的,再睁眼,就换地方了。不过不能换太远,得离得近些,一面一面换。”
杜衡盘算了一下河西柳树湾到酒馆的距离,心中暗暗咋舌……
“诶?等等!”杜衡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待得最久的是什么地方!”
镜中老秦不吭气儿了。
杜衡又好气又好笑,方才还同情他来着,这会儿倒是有点羡慕他了。
沉默半晌,老秦讪讪答道:“洗浴中心……女宾部……大家都是男人嘛……”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个老头儿坏得很。”杜衡哈哈大笑,想象着女宾部镜子前来来往往的女客,打趣道:“按你这说法,你连个实体都没,看女人洗澡有啥用啊?”
“没用,过过眼瘾。这不是看腻了嘛,就挪到你这里了。”镜中老秦也嘿嘿笑了笑,道:“一到你这里,感觉就怪怪的,好像看东西听声音都通透了,然后就看你这两天瞎折腾。”
杜衡有些哭笑不得,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他和老秦还真算同病相怜。
“那你怎么想到跟我说话的?”杜衡问道。
“我也没想到你能听见,就是看你在这犯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其实我也吓了一跳,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和人聊天。”镜中老秦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这漫长岁月的禁锢,独自一人没有尽头的苦楚,杜衡虽然没法感同身受,但却能体会一二。
两个有苦难言的倒霉蛋感慨了一阵,情绪倒是放松了许多。杜衡端着镜子坐到大厅桌上,面对面摆好,然后给镜子前倒了杯酒,笑道:“来,老叔,闻闻。”
“别馋我了,我都忘了酒是什么滋味。”镜中老秦嘴上这么说着,但杜衡还是看到镜中的人影往前凑了凑。
生而为人,一些本能还是存在的。
“话说回来,你等于是受害者啊,前二十年你没办法和人交流就算了,现在你能跟我说话了,有没有想过为自己申冤呢?”
经历了给刘长霞和王璐了心愿的事情,杜衡这会儿自信心有点儿爆棚,寻思着如果能给老秦做点什么事,兴许也能拉来活人生意呢?
老秦沉默了好半天,幽幽道:“不是没想过,但没用啊,二十多年,就算刑事案件也过了追诉期了。再说现在要证据没证据,你总不能端着镜子去报案吧,人家估计要给你关到精神病院去。”
杜衡自己盘算了一下,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二十年前都盖棺定论了,就凭自己想要翻案,的确是天方夜谭了。
“好吧,无能为力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不管怎么说,起码你可以结束孤单咯,以后就留在我这儿吧,想去女澡堂自己去,去完回来,我陪你聊天嘛。”杜衡拍了拍镜子,笑眯眯道:“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女儿。”
“嗯嗯,你这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老秦急忙应声,道:“前些年我换到过女儿的化妆包里,结果丫头把镜子给丢了,我就再没找到过她。”
“好说好说,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助鬼为乐了。”杜衡打了个哈欠,这才想起来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起身,一边跟老秦聊天,一边打扫起卫生,道:“明天我还要送封信,接一直猫,完事儿我找个小镜子,你看能换过来不,随身好携带嘛。不然我不在,你一个怪无聊的。”
“能行,离我现在这面镜子距离够近就可以。”
正聊着天,吧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杜衡接起一看,是许雪吟。
“这半夜搞什么……”杜衡做贼心虚,本来不打算接,结果对面很是执着,没办法只好接了起来。
“大小姐这半夜还不睡啊?”
“老板,你给我们喝的不会是假酒吧?”电话那头传来许雪吟软绵绵的声音。
杜衡一愣,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有食药监证书的。你是不舒服吗?喝太多又吐的缘故吧。”
“倒是没有不舒服,就是好像出幻觉了。”
“什么?”
“我老看见窗口有个人,可我家在26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