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往前走百步,右转,面前一条深巷,深巷走到头,便到了顾城最大的酒肆-夜麓楼。
青榜开榜没过多久,这酒肆便挤满了人。落榜买醉,唤来三两舞姬悲歌曼舞,一日看尽顾城长巷全是悲。
燕赵多悲腔,中山更是如此。
公子潜提壶而饮,夜还未至,酒已醉了七八分。
隔间之外多聚远道而来的学子,醉酒之后便是口无遮拦。论今日青榜首位,只觉是中山国主偏袒了公子羽,公子羽一纨绔子弟仅凭身份便可立于青榜之上,倒是辱了他们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都闻中山辩礼只认贤才而不认出处,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公子器、仲三子入隔间,公子潜抬头冷笑,似在讥讽自己,也像是在讥讽这二人。
公子器举樽一饮而尽,摔杯指天怒喝:“公子羽无才,却上了青榜第一,国主荒唐竟为公子羽毁了辩礼大典数年的名声。日后,别国贤才怎肯再入我中山!”
公子器一声怒喝,整个酒肆顿时鸦雀无声。
都道是为尊者讳,醉时更应择言,祸从口出,怎会辨他是不是公子?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全是附和之声。
四顾之下,竟全是落榜学子。公子器的怒喝,很快就激起了共鸣。又无外人,谁还管会不会惹来祸事?
隔间门一推开,众人纷纷敬酒。都是难兄难弟,少不了要诉苦。
“公子仁义,能识此大体。为何公子不面前国主,为我等鸣不平啊?”
三杯之后,亲兄弟。公子器扶起这人,向其保证道:“明日辩礼,我会请父亲大人前去观礼。公子羽无才无学,就算国主有心偏袒,也不会在众大臣面上不分良莠。尔等请放心!”
真是酒壮怂人胆,怕是这公子器忘了在河头之时是如何被公子羽说的羞愧出门的了。
公子潜就是因为信了公子器的鬼话,才会在赌坊下重注,最后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如今公子器再如此豪言壮语,他会信,那么他就真的傻了。
“公子羽无才无学,为何能让尔等扫地出门?”公子潜背对公子器,一饮而下,冷笑道。
公子器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被公子潜这一讥讽,难堪是肯定的。
这时,好兄弟仲三子便出来解释了。
“公子羽善长诡辩这不假,诡辩能用于妇人争辩,却难等庙堂。只要公子潜能帮我弄来公子羽的国策,今夜深究一二,明日我必让他哑口无言!”仲三子拍胸脯道。
说到这里,必须得解释一下辩礼的流程和规则。
所谓辩礼,说白了也就是怼。
入围的十个人互相怼,怼的是对方国策的漏洞以及不可行之处。
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发现国策中不可取之处。还有一方面则是为了检验入围十人的辩才。
中山国是很重视游说之才的,公孙焦上一次辩礼大典国策论是排到第八,但是辩礼之时脱颖而出,一人辩九人,最后夺了魁,还封了四宫之一的执帛宫郎,可谓是一步登天。
而就辩礼的流程而言,虽排名上者有利处,但就算是排名第一者,也是要参加辩论的。
若是下位者找出了公子羽国策中存在的诸多不足,辩论之下,公子羽不能反驳,漏洞百出而不能辩,国策自然就会掉价。
辩礼大典开始,会有三个时辰,用来解读别人的国策,说白了就是挑毛病。最后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辩,由下位者向上位者发起挑战,最后辩到青榜第一人,就算结束。
最后由傅老、公孙焦和国主来定下排名。当然,今年的辩礼大典,公孙焦是不可能成为主审官了。
公子羽夺了青榜第一,顾城是流言四起,虽然抓了不少,但还是难堵众人悠悠之口。
公子潜瞥了一眼仲三子,见其说得真切,便使了一个眼神。公子器心领神会,立马就把隔间的门给拉上了。
“你可有把握?”
“若不能见公子羽之国策,有六分把握。若是今日能见,便是有九分把握。”仲三子郑重道。
公子潜沉吟了半响,一拍桌案道:“好!我这就去给你找来!你不可付我!”
“公子请放心,三子定不会付你。而且不出意外,一夜之后,公子羽定会哑口无言。”
公子潜点了点头,道:“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想来你定是成竹在胸。我再请父亲去观礼,有叔伯和父亲在,国主定不会在偏袒公子羽。没有国主的偏袒,公子羽必定会原形毕露。”
“是啊!兄长,你太高看公子羽了。他能青榜夺得榜首,并非他之能,而是国主啊!所以只要国主不能偏袒公子羽,公子羽必败无疑。这一点兄长无需担心!”
公子潜点头起身,推开隔间,只见门外学子翘首以盼,面带询问。
公子潜对众人道:“诸位请放心,明日辩礼,我可保证国主再难偏袒公子羽。届时三子把公子羽辩得辩无可辩,我会请国主再重新定夺入围排名之事!”
众人闻言,是激动万非,如果公子羽被揭穿,那么这次的辩礼大典很有可能排名会有变。要是公子羽败得太惨,还可以稍加运作,这次辩礼大典很有可能会重新开始的。
公子潜说完,便先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