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年方十五,生的骨骼精益,气度不凡。乃是鲜卑燕帝慕容皝的第四子,独孤南信的亲外孙。
那夜的血战,鲜卑大军只有少数几人在混战中逃脱。这几个人一路往东,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龙城,向燕帝慕容皝上报了雪狼谷战败的消息。
独孤南信的死讯和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到龙城,朝野震惊,就连慕容皝自己也没想到,一个久经沙场的鲜卑第一大将,居然就这样被一个汉人杀死,砍去首级。
雪狼谷之战后,石瞻的手下将鲜卑人的尸骨烧的七七八八,没烧完的也被附近出没的狼群啃食的尸骨无存。
慕容皝派出了十几支小股骑兵,在雪狼谷附近搜寻残存的士兵,最主要的,是要找到独孤南信的尸身。
当时独孤南信虽拼死要和石瞻一战,无奈石瞻素来为羯赵第一勇士,加之独孤南信本就有伤在身,最终死在了石瞻的手下。独孤南信的人头被带回了邺城,不过石瞻从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独孤南信的,虽说是败军之将,但还算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故而石瞻当时命人妥善处理独孤南信的尸身,将之藏在了雪狼谷上,立了一个牌子。
慕容皝派出的人马,在雪狼谷附近找了近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独孤南信的埋身之地,于是挖出其尸身,带回了龙城。
辽东的冬夜比邺城更加寒冷,整个龙城已经沉睡在深夜的寒风里。独孤家的宗祠里,还点着两支蜡烛,蜡烛中间摆着一个崭新的牌位,牌位前的烛火,在隐隐流动的风中摇曳,昏黄的烛光映在慕容恪有些憔悴的脸上,他独自一人跪在牌位前已经整整一天,一动不动。而牌位上供奉的,正是鲜卑大将独孤南信。
一个相貌端庄的中年女子提着灯笼,推门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关上门,慕容恪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回头。
中年女子走上前,轻轻说道:“夜已经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慕容恪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独孤南信的牌位,问道:“外公去世,母亲不伤心吗?”
这女子便是独孤南信的独女独孤云蓉,独孤云蓉的面容有些憔悴,略有哽咽的回答:“你外公战死沙场,我这做女儿的岂会不伤心?为鲜卑战死沙场乃是他平生夙愿,鲜卑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外公在天之灵,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颓废的样子。你身上若还流着独孤家的血,就该好好想想以后如何为你的外公报仇。”
“下人们告诉我,杀死外公的,是赵国的石瞻,是吗?”慕容恪抬头问母亲。
独孤云蓉点点头,表示默认了。
慕容恪说道:“此仇不共戴天,我必杀石瞻,灭羯赵,以报此仇!”
慕容恪狠狠的用拳头捶了一下地板。
“素闻石瞻有勇有谋,是羯赵石虎的第一勇将,你外公纵横塞北这么多年未尝一败,最终死在他手上,可见此人绝不一般。为娘非男儿身,无法上战场替你外公报此血海深仇,你是独孤家唯一的血脉,还望你不要一直沉浸在这缅怀的情绪之中。”独孤云蓉的语气异常平静。
“我要去请求父皇,让我带兵出征,为外公报仇!”慕容恪双眼通红,悄然泪下。
“经此一役,我鲜卑损兵折将,你外公手下的六万大军,皆是我族精锐,此时此刻,你父皇绝不会答应兴兵伐赵。”独孤云蓉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慕容恪,便要将他扶起来。
慕容恪因为跪了整整一天,竟然两腿发麻,有些站立不稳。
“先在这边坐一会儿。”独孤云蓉扶着慕容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慕容恪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独孤云蓉也坐了下来,抚摸了一下慕容恪的头,说道:“娘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你父皇,让他发兵攻打赵国,是不是?”
慕容恪点点头,没有说话。
“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虽然武艺不凡,但是还没有率领大军出战的能力,更无法与石瞻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相比,娘的意思,你明白吗?”
慕容恪早已在一旁泣不成声,他恨,恨石瞻,更恨自己的弱小。
独孤云蓉站起身,将慕容恪轻轻抱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他日你驰骋疆场,你外公一定会感到欣慰的。从今日起,你就是独孤家唯一的希望,眼泪只能让别人看到你的弱小和无能,忧伤只会干扰你的情绪和思维。你是独孤家唯一的男人,不要辱没了你外公的英明。”
慕容恪趴在独孤云蓉的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邺城的西华府里,此时此刻正是异常热闹的时候,众人在前厅吃喝,一起守岁。
“徐三叔,黎妈,顾妈妈,今年的除夕能和大家一起过,我觉得特别开心,来!我敬你们一杯!”石闵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举起酒杯,向徐三等人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