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的周末过后,照例是来回奔波的上课吃饭。
物理系这学期新开的必修课程不多,《电磁学》,《力学》,《热学》,《光学》,《普物实验》等。公共课有《高等数学(下)》、《概率论与数理统计》、《C语言》、《马经》、《毛邓三概论》等。
选修课那就五花八门了,立志于在本专业进步的学生会选一些物理相关的课程。
李鱼选修的课以经管学院的为主,《宏观经济学》,《统计学》之类的,还有一门《人格心理学》,是他和江潇雅一起选的。据传授课的戚老师年近半百依然独身,身材苗条气质温婉,讲课嗓音轻柔甜腻如妙龄少女。
冰城的天气还是很冷,体育课仍以冰上课为主。李鱼已经能牵着江潇雅的手在冰场上纵情驰骋了,御风而行好不快哉!
听说冰场融化之后体育课会改为打军体拳,为暑假军训做准备。说起来从小李鱼就对武侠之类的很痴迷,体育老师说军体拳来源于实战,应该很厉害吧。李鱼打算到时候好好学学这门“绝世武学”。
连着三四天了,李鱼总感觉自己哪里不太对付。吃饭没胃口,一到傍晚就有点低烧,牙齿虽然不疼,但是一吃东西腮帮子就酸的要命。
他胡乱地喝了些药,把苏眉给他的牙疼药都喝光了,没有什么好转,左面的腮帮子反而像充了气似的越来越鼓了。这种症状李鱼在家里的门诊也见过,老家人都叫“肿痄腮”,他决定课后去趟校医院开点药。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马经》课,李鱼乘着老师点完名的空档,偷偷溜了。要说冰城的天啊,黑的是真早,李鱼的饮食习惯也在严峻的形势下慢慢改变了不少。
下午的课一般是五点钟上完最后一节,学校的食堂会提前二十分钟左右将新鲜出炉的饭菜端上来。这本是方便师生的好事,可是架不住总有人提前逃课,有的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要是乖乖等到正常放学,再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挤到食堂,那一排排窗口前就会只剩下残羹冷炙。入冬了以后饭菜凉的更快,让人瞧了就没胃口。
不得已李鱼只好捡不重要的课提前开溜,有时候还怂恿上江潇雅一起逃课。可是大家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吃的早饿的也快呀,四点半吃的饭,根本抗不过漫漫长夜。
李鱼之前还纳闷,学校领导为什么不管管,到了下课的点统一开饭不就好了。一个学期下来他才体会出里面其实是很有门道的。
一方面是学校人多众口难调,你去的晚了可以去精炒窗口开小灶,为后勤创收。
另一方面你吃的早,到了晚上九点,十点自然就会饿,饿了就会点宵夜。X大的学生晚上大部分都得补一顿,学校里面各种小吃档口,超市人满为患。夜宵经济发达,学校自己的铺面才能租出好价钱。
李鱼简单的喝了点稀饭,又强忍着腮帮子的酸痛吃了两个大包子。他平时身体好,不怎么生病,但是一直记着爸爸说的,只要不是闹肚子,生病了胃口不好也要多吃点,恢复起来快。
校医院就在图书馆后面不远处,高大的白杨树环绕着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还不到晚上六点,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校医院一层的走廊里静悄悄的,见不到几个人。
李鱼还是头一次来校医院,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挂着门诊牌子的窗口似乎有人,他轻轻走了过去。
房间里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眼镜低低地挂在鼻梁上,手上举着一份报纸,正悠闲地看着。
“大夫,我好像上火了,您给开点药!”李鱼隔着窗户,半蹲着冲里面说道。从后面看起来他的姿势很不雅观,屁股撅的挺高。
屋里的白大褂,慢条斯理地侧头看了看,指尖往上扶了扶快从鼻尖上掉下来的眼镜,放下手上的报纸,还不忘按原来的褶子叠好,同时向李鱼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怎么了?”白大褂态度并不粗暴,但是就是好慢啊,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多年的老便秘上厕所那样不痛快。
“我上火了,但不是牙疼,腮帮子酸的吃不下饭!”李鱼扭捏地拿开了自己一直捂着的左手,露出胀的像个馒头一样的左脸。
他突然想起热火队的当家球星韦德,就是这么大的腮帮,如果两面对称了其实也挺帅气的。一面肿一面瘦嘛,像个长歪了的茄子,大大的有碍观瞻。
白大褂没有出声,眼镜后面有些疲惫而显得浑浊的眼睛来回打量了李鱼好几圈。李鱼急的直想跳脚,开个下火药这么难吗,怎么就碰到这么个闷葫芦,要不是为省钱,他早就去外面药店了。
“有没有发烧?”白大褂惜字如金,语速慢如牛车,而且是饿了好多天的老黄牛拉的破车。
“每天傍晚会低烧!”李鱼为了配合此情此景,不得不好好回想了一番这几天的生活场景。中午吃了什么,昨晚上厕所带了几张纸,前天的牛肉面给的牛肉片数对不对,想完这些之后再回答白大褂的问题,仿佛节奏把握的恰到好处。
“嗯,应该是腮腺炎…”白大褂为李鱼量完体温之后,又轻轻在李鱼的左腮上抚摸了一番。
他摘下眼镜,掏出一块脏兮兮的镜布擦了擦,然后才像有了重大发现的科学家一样,欣喜而又傲娇地点了点头。
靠,我他喵的也知道腮帮子出问题了,开点下火药啊老兄,李鱼已经快无语了。
“这样,我先给你找一间病房住上,然后安排护士过去给你打点滴!”白大褂在李鱼的病历本上稀里哗啦写了一大篇鬼画符,然后慢慢说出了一大长句吓死人的话。
“啊?”李鱼被这闷葫芦惊的差点跳起来:“大夫,不用输液,更不用住院,我身体好着呢,您就给我开点下火药得了!”李鱼恨不得抢过自己的病历本扭头就跑。
“腮腺炎传染,你从现在开始就已经算被隔离了,直到痊愈出院!”白大褂说话好像花钱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从嘴里往外挤。
“一会儿安顿好了病房,缺什么东西打电话让寝室同学送来,一日三餐也让同学捎。”
白大褂的安排实在出乎意料,李鱼被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给惊呆了。一般的病,小爷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可是要是传染给别人的话,那就太罪过了。李鱼脑海里想像了一下,老赵、大神、麻子、王姑娘,江潇雅,还有班里所有的同学,漂亮的,一般的,每个人都肿着半边脸。老师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单手托腮的同学们,就像看着菜地里的一排茄子,嘿嘿,画面太惊悚,他不敢多想啊。
“那个…大夫,我大概多长时间能出院呢?”放弃了逃跑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李鱼又对被隔离这件事产生了奇妙的兴趣。
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逃课了,最好不要太短,自己身体素质好,别刚关进来一天就出去,没劲。
“不一定吧,一般的要一周,最晚半个月!”白大褂沉思了好久,大概是怕他的病号着急学业,又慢吞吞地安慰道:“你别担心,恢复的好,我也会提前让你出院的!”
“嗯嗯…”李鱼心里一阵窃喜,这么多年念书操劳的很,还没遇见过这等好事呢。这下一定要“奉旨”多休养几天,半个月最好,再多点也行。
漂亮的护士姐姐给李鱼安排的病房,就在一楼走廊尽头处。两个床位,李鱼占一个,另一个空着的。估计也不会有人来凑热闹,传染啊,闹着玩儿呢?李鱼将两个病床上的枕头摞在一起,躺在病床上美滋滋地往身后一靠,开始打电话。
“丫丫,吃饭了吗?我跟你说个事儿啊,我被隔离在校医院了…问题不大,就是我这腮腺炎传染,估计得有一些日子不能见你了…你别担心,吃饭有老赵他们呢…跟老刘说一声,最近不能和他下棋了,传染给老头子就不好了…住院应该不贵,放心吧,钱我还够…老师点名你替我说一声,假条我出去给补上…丫丫,要天天想我一百遍啊…”
“老赵,吃了吗?…我有急事,要在校医院蹲点儿一段时间,你把我脸盆牙具毛巾送过来…来我这儿取下饭卡,中午晚上按时来送饭,不能耽误工作…秘密…来了就知道了,电话里不方便讲…顺道在楼下超市买两包纸,三袋牛肉干,四瓶农夫山泉,士力架也可以来两个…告诉麻子腊肉别吃光了啊,等咱老李回去…”
“妈,吃了?我生病被隔离了,估计得在医院呆半个月…不太严重,就是有传染性…还没确诊,据说是支原体感染引发的什么的…住院估计挺费钱,要是出院没钱了还得向您求助啊…没问题,毕竟是校医院,再黑能黑哪去,放心吧…我卡号您还记着呐…我爸回来说一声就行,没啥大事儿,就是费点钱…”
“苏眉,我是李鱼,我生病了请了几天假…社里的事情你跟社长打声招呼,新的月刊等我回去了再准备…我被关在校医院了…说是传染,应该没啥事…”解释了一番之后,李鱼挂上了电话。
文学社之前的月刊快让发哥他们搞成诗集了,李鱼决定加点历史小品,还有时事评论之类的,加强和读者互动,要不然太小众,在学校里一点影响都没有。
老赵来到校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李鱼的第二瓶点滴已经下去一半了。
“不错呀老李,我咋就没得这病呢?”老赵的大手照例拍拍李鱼的肩膀。
“站远点儿,小心传染给你,这病跟非典似的!”李鱼假意吓唬他。
“切,要非典你小子早被转移到上级医院去了,咱们校医院只负责头疼、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你这算顶天的了。”老赵看来对校医院门儿清,去年冬天他感冒来校医院,花了两块钱开的药,够全寝室的人吃一冬天了。
“给你饭卡,早上你要有空就带点小笼包子,对了,二食堂二楼的煎饼果子也行,记得买豆浆。”李鱼把饭卡递给了老赵,“中午,晚上你看着点吧,我的口味你都熟,记得荤素搭配啊!”
“看把你这孙子美的,怎么不让江潇雅帮你带饭啊!”老赵接过饭卡不忘冲李鱼翻个白眼。
“传染啊大兄弟,你皮糙肉厚的没多大事儿,把我媳妇染上了就麻烦了!”李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倒也是…”老赵收起饭卡,像在听李鱼交代后事似的接着问道:“还有什么要安顿的吗?”
“我想吃大世界底下的烤红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