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如那民歌所唱,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觉罗氏虽是宗室女,自幼学习中馈之礼,可如今封后这样大的排场倒真个是头一回见,又是迎送夫人小姐,又是禁约下人奴仆,又是照管小辈弟妹,更还有这一大家子的饮馔穿用,处处须得留心,且喜的是丈夫如今日益关怀,处处体贴。
宫中皇后娘娘又拨了位温厚持重的嬷嬷来襄助,方才不致疏漏。
这位嬷嬷姓孔,如今已算历经两朝,先帝在时便专管教习宫规礼仪,只因年轻时在浣衣局当差,甫一上年纪便罹患痹症。
皇后见她耐心细致,却又赏罚分明,处事谦谨,便趁着封后大典,宫中遣散宫女的机会将她送至钮钴禄府伺候法喀,实则是为约束着劣弟,同时也为孔嬷嬷寻个养老的去处。
因皇后有过吩咐,自打孔嬷嬷到来,钮钴禄府中众人皆不敢轻待,觉罗氏知道大姑子的好意,更是礼遇有加。
容悦自然也不敢轻待,这会子见孔嬷嬷前来,忙让至木兰阁前葡萄藤下的石座上落座,命和萱呈上井水湃过的新鲜荔枝。
容悦低头吹了吹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但见她长相普通,消瘦的脸颊上高高的孤拐,简单的两把髻,用一根白玉云纹扁方简单绾着,瞧神色倒有七分肃穆。
孔嬷嬷倒是坐的方方正正,温声回禀道:“前阵子大爷吩咐,叫把院子里的养的些个优伶蠲免遣发,太太与格格商议后叫把不愿去的女孩子们散在各处听唤,因着前阵子府中上下忙着宫里的事,故今儿才带她来给格格请安。”
这桩事,容悦心里跟明镜似的,分明是怕法喀不学好,三姐姐强行叫遣散的,因此听罢她的话,客气地回了句:“劳烦嬷嬷了。”
说着瞧了眼她身侧站着的小丫头,见她生的十分齐整,眉目秀美,皮肤细白,与和萱并排一站,恰似一对亲生的姐妹。
她心下了然,这样的丫头觉罗氏定不会留在自己院子里给自己找麻烦,芭提雅氏唯一的倚靠就是阿灵阿,一心督促儿子上进尚且来不及,定然不会叫个娇俏丫鬟迷了他性情,同时也不愿意给女儿选一个貌美的陪嫁丫头,故而也不会留其他几个位分太低,听分派惯了的,最后这丫头便落在自家院子里。
于是笑着寒暄数句,便端了茶碗。
孔嬷嬷这样的明白人自然瞧得明白,便告了退。
容悦瞧了眼和萱,道:“替我送送嬷嬷。”
和萱忙应了是,取了支品蓝汝窑掐丝珐琅鼻烟壶,送她出了园子。孔嬷嬷出宫时便带足了养老银子,三姐姐又额外加赐她两个箱笼,故而容悦也只好送些精致稀罕的玩意与她赏玩罢了。
见她身影消失于贝叶式圈门后,容悦才将视线再次落回这个小丫头身上,见她身子单薄,放柔了声音问:“你唤作什么?”
那女孩极力讨好似得笑了下,道:“小的原叫芙官儿,大爷赐了名,叫清芙。”随后又补道:“小的来了格格处,自然事事都听格格的分派,与大爷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