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莫一想也觉颇有理,问道:“那他既然已经偷走了,你又怎生能找得到他?”那俊美公子闻言,“刷拉”一声打开折扇,对着方莫面门轻轻扇了几下,方莫只觉得一股异香清清雅雅直入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那俊美公子收了折扇,白了方莫一眼,轻嗔道:“你这人真是个呆子,我若是个坏人,只怕扇了这几下你便着了道,到时候杀你砍你倒是随便的很。”
方莫睁大双眼,奇道:“你又怎会害我?你一直对我都是甚好的!”那俊美公子脸一红,拿折扇轻敲了一下方莫的头道:“不想你这呆子嘴巴倒甜得紧,这香气是我父亲从西域陀罗花中提炼而出的,最是持久不散,那小贼从我家中出来,身子上自是沾满了这种香味,他又刚跑没多远,我又怎生会找不到他?”
方莫闻言惊道:“哎呦,那小贼能从竹海中寻到你家,想是身手了得,你找上他岂不是要被他所伤?”那俊美公子见方莫双目之中关切之情甚浓,不似作假,心中不禁一暖,不想这只见了几面的人竟会对自己如此挂心。她从小随父亲长大,父亲又把她当成男孩子一般调养,向来不苟言笑,这次出来也有半年多,父亲也不见寻找自己,倒是竟不似对面这个男子来得贴心,想至委屈处,竟是低头落下了几滴眼泪。
方莫见状大惊,赶紧拉起俊美公子双手急切问道:“果真是受了伤,伤在哪里?快随我回家让我三位师父瞧上一瞧,想是定然能治好!”方莫嘴里言着,却是觉得那俊美公子双手柔弱无骨,细细嫩嫩的,甚是小巧。
俊美公子见状大羞,慌忙的抽回了手掌,蚊子似的声音言道:“你这人怎生如此莽撞,我……我没受伤……”方莫也觉尴尬,两人竟是对面站着半晌无言。
过了良久那俊美公子方才接着言道:“我也觉着好玩,追上那小贼后也没上前询问,尾随他一路北上,至信州时却见他翻身跳入一农户家中,扔下丹药后,又在墙上写道‘此药珍贵,可治咳症。一饭之恩,吾已报之。横无涯留。’待他走后,我也甚为好奇,跳入院中看去,原是这户人家中孩童得了痨病,咳喘不止,这药倒是当真治得。只是不想这天下竟有人肯为了报答一饭之恩敢得罪我爹爹,胆大包天登门盗药,这横无涯倒也了得。”
方莫闻言单拳击掌道:“这人当真是条好汉,知恩必报。我若得见必定结交。”
那俊美公子接言道:“我也觉得此人有趣,药也当送了他,不过他留的字条则是让我当即毁去,若让我爹爹知道,非打断他的贼手不可。我就这样随着他一路来到了襄阳城,他这一路劫完有钱人家就散给穷苦人家,倒是自己时常穷得叮当响。这几日他每天四下闲逛,游玩起来,我倒也是得了清闲,却不想前几日里听及有人深夜还在院中练武,一行至近处才发现是你,可今日里见你倒不像前几日那般再耍那笨武功了,却魔怔般出拳伸腿,倒是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才被你发现。”
方莫闻言心下惭愧,这俊美公子怕是已然看了多日,自己竟全然不觉。却又听那俊美公子言道:“你这三个师父当真也是笨得紧,我看了几日发觉你这功夫乃是一套阵法,他三人使得也倒罢了,怎生让你一人练得?岂不是真使将起来顾头顾不得脚,生生挨打的功夫!”
方莫连道:“莫怪三位师父,是我自己鲁钝,幸得今日我将义弟武学也加了进去,方觉得找到了一些窍门,要若再使得怕是会好得多。”那俊美公子奇道:“我在酒馆外听得你说以打猎为生,刚想出山拜师,又何时收了一个义弟?”方莫没来由的觉得面前此人甚为亲近,便未加隐瞒苦笑着将自己和白不胜结拜习得“五谷轮回式”的经历又说了一遍,逗得那俊美公子前仰后合,笑语连声,觉得甚是有趣。
笑罢俊美公子大眼睛忽扇了几下,突然道:“方兄,你看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不如也结拜为兄弟可好?”方莫听罢大喜,遂拉着俊美公子二人双双对月而拜,互起了盟约,方莫十七岁为兄,俊美公子十六岁为弟。而方莫也此时才知这俊美公子名唤顾宁,心头忽然一动,从怀中掏出那两块黑竹板,从地上拉起顾宁,双双坐到亭内长椅上,而顾宁此时被方莫拉着双手,虽是仍害羞,却未再抽走。
方莫拿着黑竹板言道:“顾贤弟……”顾宁急急打住方莫道:“你也像与白不胜那般吧,叫我宁儿就可,莫要疏远了。”
方莫一愣,言道:“好,宁儿,这黑竹板是我现今最珍贵之物,正巧胜儿又在上面用手指书了‘莫’‘宁’二字,岂不是正合了你我二人的名字,当真是天赐你我兄弟之情,现今你我一人一块,算是结拜之信物。”说着伸手将“宁”字那块递了出去。
顾宁儿听到方莫提起“天赐”这二字时,脸上霎时间升起了两朵红云,紧咬下唇,低头不语。虽见方莫将“宁”字送了过来,顾宁儿却是不接,伸手反倒将“莫”字紧紧抓到手中,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小心的放入怀中。
方莫见状一愣,却也未在意,一笑间也将“宁”字收入自己怀中。顾宁儿见状,心下一甜,遂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蚕丝小册子交给方莫,叮嘱道:“莫哥哥你修习的内功倒还上乘,可按部就班的研习下去,只是这招式方面切不可再习那劳什子阵法了。这本是我爹爹新创的武学,名唤‘飘渺云烟掌’,江湖上尚无人识得,你若习得高深处,在江湖之上怕是也罕逢敌手了。”
方莫料得顾宁儿爹爹定是当世一位大人物,而此册也必然是珍贵无比,却是万万不敢收下,正值推脱时,猛听得亭下背后兰花丛中一女子轻声笑道:“我的好姑娘,怎生拉着我这傻徒儿双双拜起天地来?你这定情信物就算是要送,怕是也需双方长辈同意吧?”
这一声惊得两人双双后退了一步,顾宁儿俏脸绯红,赶忙将“飘渺云烟掌”秘籍收入袖中,顾不得再执意相送。方莫转头看去,却是自己的三师父徐小寒。
原来这徐小寒已知方莫每日深夜待三人睡去便偷偷独自苦练,徒弟如此用功,师父又怎忍心劝阻,今日虽尚未困倦,却也早早吹熄了灯火,盼得方莫早些练完早些休息。
果不其然,方莫又来到院中研习起来,徐小寒在屋内耳中听着徒儿打拳之声心底却不是滋味,恨自己若是有师父董乐天一半的能为,怕是这孩子早已习得一身好武艺,又怎会像现在这般辛苦。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迷迷糊糊中突觉院中好似有人飞身上房,猛然转醒推门而出,却发现院中方莫已然不见。徐小寒乃是心细之人,立时在西墙坡之上发现有脚印踏过痕迹,推想徒儿定是追什么人而下,心中虽着急却不慌乱,并未叫醒二位师兄,一路追着痕迹直至长亭外建兰丛中,却正撞上二人双双结拜已毕,徐小寒见状心中暗叫了一声“胡闹”,却也无需再急着出头见面,反倒想听听二人说些什么。
未料想到那顾宁儿赠书倒也罢了,却又苦劝方莫不要再习三才阵法,心头虽明知顾宁儿所言非虚,却也按捺不住怒火,轻笑一声闪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