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军之中,谢文广发起了狠,一杆大鱼竿上下翻飞,打得金兵鲜血四溅,硬是开出了一条血路逃回了襄阳城边。而金军见只有四人也起不得什么风浪,既已逃去便不再追赶。四人逃至护城河边时均已精疲力竭,徐小寒抬眼看去只见大师兄见谢文广浑身是伤,尤是脸上被砍的那一刀深可及骨,连眼球儿都翻了出来,定然是瞎了,但谢文广硬是豪横,吭都没吭一声,一杆长枪般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看谭金刚背后的师父董乐天时,发现却早已气绝身亡多时,吐出的鲜血淌得谭金刚满肩头都是,三人见状痛哭失声,发誓要找到那个老叟替师报仇。但埋葬师父后茫茫十年里,却再也打听不到那老者的一点消息,竟似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而谭金刚与徐小寒对于大师兄心存感激,三人情事便再也无人提起。而此次前往武陵山,也是期望在茫茫人海中能寻得那老叟一点蛛丝马迹,不想却巧收了方莫这个徒弟。
徐小寒素来能言善讲,将这一段往事述说得活灵活现,待听到后面闯金营的时候更是吓得方莫背后冷汗直流,不过徐小寒自是将三人感情之事略去,怕是终生这三人谁也不会再提及。
四人绕过青石码头边讲边行,曲曲弯弯间来到了一所宅院之前,这宅子建得虽不豪阔,却也古朴精致,奇的是大门左右两侧的一副对联,左侧上书“人人人人人人人”,右侧上书“城城城城城城城”,顶头却无横批。
这副对联字体瘦长刚劲,笔法如刀,如枪似剑,光用眼瞧着觉得就有阵阵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方莫在此对联前站了半晌,也不知其意,徐小寒见状,笑着将方莫拉进了内院,言道:“这副对联原是你师祖董乐天所写,他老人家在世时倒也顽皮的紧,现在每年由你大师父重新抄一份贴在上面。这上联全是人,却成不了家,这下联全是城,却变不了国,端的是有痛恨这朝廷,把个大好河山弄得国破家亡的意思,可横批却是从未有过,想是你师祖留给每个过路之人的吧。”
内院干干净净,并无杂物,角落里摆着一副兵器架子,上面刀枪棍棒倒甚是齐全,院子当中立着一根木桩,油光发亮,想是已有许多年。徐小寒指着最东侧的一间屋子道:“那便是你师祖当年居住过的房间,他老人家已走多年,这屋子也空闲了多年。你即来了,便住下吧,将来别辱没了你师祖的名头就好。”方莫恭恭敬敬答了一声喏,便随着三才大侠在这襄阳城里居住了下来。
从此方莫每日便随着三人在院中习武,足不出户,起先三人从内功教起时尚好,三人所学一样,都是“玄机叟”董乐天家传上乘内功“天海诀”,加之方莫着实刻苦,没日没夜修炼,进境甚快。
大半年过后便觉小腹内有一团内力不停流转,劲力用到哪里,这股子内力便行到哪里,而身子也愈加轻便起来,双腿发力,竟也可跃上屋顶,虽仍时时踏破瓦片,但也和半年前判若两人。
三才大侠见状,心中甚喜,暗道师父保佑,方莫这孩子定可将门派发扬光大。可谁知待到教习武功招式时便出了岔子,原来这三才大侠师父董乐天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将三才剑法一分为三教给徒弟,可这三个徒弟却不懂得如何再把三分归一教给方莫,徐小寒虽也是个聪慧之人,奈何武功一道却相距董乐天太远,也是有心无力。
起初由渔夫谢文广先教方莫使大鱼竿,谢文广倒是毫不藏私,一招一式教得甚为认真,方莫也学得有模有样。但这谢文广习的天机道在阵法中是扰敌之用,招数中全然是虚招,看起来威势惊人却从不落实处,鱼竿每每打到一半就变招。他三人真正对敌之时自有徐小寒击伤敌人,可方莫自己一人使来却又怎生管用?
到了独自对着木桩练习之时,方莫倒是把大鱼竿耍得虎虎生风,将木桩罩得风雨不透,奈何几套杆法使完后,方莫自己累得通身是汗,再瞧木桩竟连个木屑都没掉下来,全然打不到。
而这谢文广又是个少言孤僻之人,对于细微变化虚实之处也不知该如何讲解,方莫便愣是将这伤不到人的大鱼竿招数习了整整两月有余。
但若仅是鱼竿也还尚可,待到谭金刚教时,一支大鱼竿骤然变成了长笛,可长笛再长也毕竟是短兵刃,武功路数全然不同,鱼竿招数竟连一下也使不出了。况且谭金刚习的是地脉道,招式中大半是为了阵法运转护着其他二人而发。
待到方莫自己练时,没来由的对着空气左护一下,右挡一下,自己全身却满是空门大露,方莫虽觉诧异,但看到谭金刚一脸的满意之色时,便也不敢再多说,只道是自己武功根基太差,看不出其中玄机,又硬挺着苦练了两月。
最后待到徐小寒教时,不想这鱼竿、长笛都不要了,又变成了女子小巧腾挪飞针暗器之术,这徐小寒倒甚是会教,每招每式都讲解得细致入微,奈何方莫已然是一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身材也颇为高大,哪里习得了如此细腻百变的路数,几把钢针倒是将木桩扎的“夺、夺”直响,可轻柔灵动却是半点也挨不上边儿。
况且人间道处处依仗天地保护,整套武学全身没有一点防御招式。方莫又习过白不胜的“五谷轮回式”,暗畴三师父若是与胜儿单打独斗,怕是钢针尚未出手便被打倒在地了。不过方莫性子坚忍,硬是咬牙又学了两月。
如此下来,先是半年内功,后是半年招式,前前后后方莫随着三才大侠在襄阳城学艺已是一年有余,转眼间又到了鸟语蝉鸣的炎炎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