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永康里,沿着铜驼街一路往南,洛阳城的繁华尽收眼底。铜驼街是一条纵通南北的宽阔街道,街旁种着高大笔直的杨树,还有一些姿态妩媚的青青垂柳。各色官署,寺院皆分布在这条路的脸庞,妙华隔着好远便看到了永宁寺的参天浮屠,高兴地手舞足蹈。拓跋迅虽然笑她没有见识,但还是被她发自肺腑的喜悦所感染,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起这座自小便生活的城市。
马车一路迤逦而南,出宣阳门,至洛城南郭,一个热闹的市集便出现在了眼前。拓跋迅伸出手,将她扶下了车,倒不是刻意选择步行,只是这般拥挤,马车实在进不去了。
“莫不是四通市?”妙华看着往来不绝的各色商贾,蹦蹦跳跳道。
拓跋迅帮她压了压头上的帷帽,低声笑:“一个官家女孩子,这般笑闹成何体统。可小声些,没看大家都在看你么?”妙华听到这句话,果然乖巧起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你竟然没有来过四通市?你是洛阳人吗?”他看到妙华这样乖顺的样子,又存心逗她。
可是她这次却没有立刻反唇相讥,而是声音低低地,像是衔着委屈一般:“我八岁那年就被送到了瑶光寺,虽说有时候会溜出来玩耍,但是哪里敢走这么远。”一面说,一面透过帷帽上的薄纱看着两侧林立的店铺,满目痴迷。
对于她的过往,拓跋迅并不清楚。初见她时便惊奇,谁家会将这样妙龄的美丽女郎放在佛寺之中,后来知道她是沈云礼的女儿后便更惊奇了。沈云礼这个人虽是南朝投奔而来的汉官,但是才华横溢,一直颇受圣上的重视。加之他背靠贺楼子元这个参天大树,官职更是扶摇直上,如今总领南边所有郡县的事务,可以称得上是炙手可热。他的女儿却生长于佛寺,连四通市都没有来过,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伸手帮她取下帷帽,自然引得她惊呼了一声。拓跋迅笑:“咱们鲜卑人不讲究这个,你大可以放松些。当初贺楼夫人在闺中时,可从来都喜欢打马过市,颇有英气呢。怎么妙华这般小心,丝毫不像你母亲呢……”
妙华伸手要去抢夺自己的帷帽,奈何她身量不高,连边角都够不到。于是无奈引袖遮住脸道:“我是汉人,不是鲜卑人。父亲若是知道我如此不矜持,怕是要打死我的,快还给我!”说罢,一跳一跳地去够,拓跋迅看她急的脸都红了,只好将手中高举的东西交给了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