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终于是在王殿中毫无掩饰的相互抨击起来,柔然首领们不断指责匈奴人的懦弱,鲜卑人的谦卑,而匈奴,鲜卑等族的首领们则用给血淋淋的字眼给与反击,他们讥笑柔然人忘了曾经的苦痛,他们揭开柔然人埋藏于心的伤疤甚至一时忘了坐于最上方的可汗!
只为了一时之快!
从来没有人敢于说出这样一番话,对柔然人来说他们从未当众提及过这场苦痛,但当人们念到这个词汇时,心中却总有一种莫名的震撼与敬畏感。现在,当这场惨败真的受到公然指责与羞辱时,柔然首领们心中却是犹如松了一口气般,仿佛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于是短暂的冲击之后,在沉默中气氛渐渐显得诡异......
“小阿史那,这是你小阿史那部的意思吗?你能代表整个突厥族?”
阿那瓌特有的几乎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阿史那大口喘着粗气,胸膛正剧烈起伏着,面庞也显露复杂之色,显然他正经历着一场天人交战。
见此众多的柔然首领尽皆露出了得意之色,在他们看来一旦可汗亲自开口,那么便无疑是为这场争论画上了句号。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小阿史那的回答再度出乎意料,只见他过了好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而后沉声道:“不错,突厥人都是这个意思,战争只会带来创伤与毁灭,拓跋魏人有着足够的力量击垮我们的部落。
既然这样那我们便索性拿出神庙里堆积如山的财富换取和平,相信所有的突厥人都愿意和平的曙光永远照耀在上空。”
听到小阿史那的话,纥奚那盖的身体在愤怒中难以自持的抖动起来,他目光凶狠地在小阿史那与老乌洛兰之间来回扫视着,希望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迹来。
他在此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懦弱的老乌洛兰与不值一提的小阿史那竟然敢将柔然人的决定置于不顾,而向贪婪的拓跋魏人低下自己的头颅!
也正在这时阿那瓌的声音再度响起于宫殿之上,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其缓缓说道:“既是如此,这场战争突厥人便不用参与!”
什么!!!???
此话一出殿中失声惊呼者不在少数,作为柔然一族中仅存的几名王族之一,阿那瓌早已得到了几乎所有柔然人的支持。
同时阿那瓌的冷酷与残暴也早已随着柔然人重新入主草原而传入每个牧民耳中。
即便是先前还可以与众柔然首领激烈争辩的匈奴族长们也在阿那瓌开口的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们险些因一时之快忘记了阿那瓌的存在!
可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中阿那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突厥人可以不参加这场战争!
不但如此,只听这位柔然可汗继续道:“不止是突厥人,凡逐水而居的牧民,无论柔然,鲜卑,匈奴,敕勒等部落若有不愿参与战争中本汗皆不会追究!”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阿那瓌起身离去后半晌宫殿中的众人才恍然回神,面面相觑间这才接二连三的迈开步伐向外走去。
冷风灌入,众多匈奴部族首领皆是一阵后怕,背心全湿,唯有老乌洛兰站在迟迟不愿离去的小阿史那身后轻声说道:“走吧!带着阿史那部,带着突厥族去找室韦人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为何...我...可汗他...”
“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触怒了可汗!难道你真以为可汗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你错了,从中原归来的可汗比谁都明白,但他只想着回去,回去告诉那些曾羞辱过自己的人,他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轮到他说的算了!”
老乌洛兰面容晦暗,寥寥数颗牙齿中露出诡异的微笑,他双眸望向远方森然说道。
小阿史那闻言如遭雷击,他浑身颤抖着几乎难以转身,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神颤声道:“那您呢?”
“乌洛兰部八千轻骑尽侯可汗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