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背上述命令皆以军法处置,自上而下不得违反,一视同仁!“
库狄云口中滔滔不绝,旁侧的队主则是连连点头应诺并不时提出质疑,不过这自不是刻意找茬,而面对疑问库狄云也是对答如流。
见此张景宗当真心潮澎湃,一时间难以平静。
方才他听到库狄云关于茅厕所定下的军规时尚有几分不以为意,毕竟在他看来纵然是洛阳羽林虎贲二军也未有如此严苛,但当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倾听时却不禁双眼铮亮,连带着看向库狄云的目光都如同凝视稀世珍宝一般。
此时此刻张景宗脑中翻来覆去便只有一个念头:苟南一所言不假,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虽只是短短几句却分明涵盖了日常军营中常出现的多种情况,其中数条甚至连魏廷此刻的主战军都未有规定,以微知著,如此治军手段这哪里会是一名曾经的队主?!
在张景宗看来即便大多边镇军主之流也不过如此,甚至大有不如,更何况库狄云武艺过人更兼头脑清醒,若是加以培养再有所机遇当是绝对的将才。
一念及此他心中火热,也正在这时库狄云在思索中抬头猛然看见张景宗也是忍不住一滞,而后迅速恭声道:“风字营营主库狄云见过将军!”
同一时间旁侧那位队主也回过神来,他本想学着库狄云的模样躬身行礼但话到一半却不由塞在嘴边。
此人本是曾与库狄云共同驻守马场的镇兵,当日一战虽勇不可挡却依旧身负重伤,未能随张景宗出镇追击。
他本是一腔热血却没想到待到库狄云大捷归来已是摇身一变成为了统领两百骑的营主,万众敬仰,反观自己哪怕受苟南一等人照顾提携仍只是晋升队主,甚至还未被编入张景宗麾下两营,此刻自是不知如何张口。
于是一位身材魁梧,脸带刀疤的凶汉就这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吞吞吐吐间竟是有着几分扭捏模样。
见此张景宗不由露出笑容,他怎能不识得此人?当日若不是此人最后关头喝骂库狄云,库狄云又怎会随自己出战而后追击柔然人呢?
这么看来此人不仅作战勇猛而且还算是小有功劳,思绪至此他轻笑着道:“我虽不知你名字却记得你,当日马场一战若不是你死战不退或许也就撑不到我来了,怎么?伤好的这么快!不过看样子像是伤了嘴巴,变成哑巴了!?”
张景宗眼见库狄云将军营打理得井井有条自是心情愉悦,当下忍不住出口打趣,而库狄云也逐渐知晓了自家这位军主的脾性,明白此刻军主有意逗弄好友也罕见的露出了丝丝笑容。
不过相比之下疤脸汉子却是涨红了脸,只见他嘴巴鼓了又鼓犹豫了好半晌这才哼哧道:“军主大人,小的...卑职唤作须卜鹿姑,匈奴人,任队主,卑职的伤已经痊愈了也没成哑巴,只是...只是...”
话到此处他生出几分犹豫,张景宗见了轻轻挥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无妨,这才让他似乎再次生出了几分勇气如同下定决心般像倒豆子样一股脑的快速接道:“只是卑职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卑职既不是那听起来威风凛凛的风字营,山字营,也不是那镇中没卵蛋缩头乌龟!”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前言满怀怨气,后语却慨然昂头,不愧天地。
此话一出纵然是面带笑意的张景宗也不觉收起了笑容,严肃看向对方。
这是应有的尊敬。
此人正是当日与库狄云携手抗敌的匈奴人须卜鹿姑,只见他在一口气说完最后这番话后不禁连喘粗气,但胸中却是顿时好受许多。
他并非眼红库狄云升迁,相反十分为好友高兴,毕竟前者的才能他早已看在眼中心下了然只是碍于腐朽的军镇无法施展罢了。
因此如今真正让须卜鹿姑感到郁闷不满的是当日柔然来袭自己没有半分退缩,死守马场连斩十余人直至气力消耗殆尽,身负重伤才退入马厩,即便如此仍是做好了死战准备。
但当他伤愈后虽是被苟南一等人照顾念其战功升为了队主,可这并未为须卜鹿姑赢得半分尊重,反倒是被不明就里的镇民们视作了没卵蛋的缩头乌龟。
如此不公正的待遇自是引得须卜鹿姑极其不满,但对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自己身为镇军一员只能任其谩骂,直至张景宗率军得胜归来,两营将士赢得满城欢呼与尊重。